憔悴落日之歌，影子归巢

那美丽的略通人语的鸟

樛木高垂，车马倒退

手掌里还盛着你哀伤的水

在尘世我已伫立良久

只隐约觉得你曾停留

看见那些蓝色里的苍白星吗

我们的后代仍在宇宙游牧

我们的碎片，仍居无定所

——《地球琐事》

最后一天我们决定去植物园露营，清晨，我问她：“起床了吗？需要我给你带早餐吗？”她没有回复我，后来我察觉到，那时她正在和他视频。心底哀伤，萌生了不告而别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决定同去。

一天的光阴是很快就消磨掉的。我们说了些话，拍了些照片，很快我便乏了，在帐篷里睡去。而她用我的纸笔在一旁写着什么。

“……现在，我将叫醒他。我在想，我是轻轻地唤醒他，还是用一拳头打醒他，或者是猛然地摇醒他，还是弄出一些声响吵醒他？”

文章的结尾她这样写着。一整天阴沉沉的，几乎要下起雨来，要离开的时候，天边却突然迸出奇异明亮的光来。她远远地跑向了森林那边，在光和影的交叠处雀跃着，舞动着，我想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那样子奔跑了。暮色渐深，我们在植物园的门口久久不愿离去。那些云霞真好看啊，那些高处的树叶被风吹动着的样子真好看，离别在即，一切都变得美丽起来。

是的，美丽压倒了哀伤。这就是离别吗？

我们在植物园前的铁轨上相拥而立，看着城市的灯火渐渐亮起，我和她说：“等到下一趟地铁经过我们就分别吧。”几乎是一瞬间，远处的地铁已驶来。“一人走一边，不要回头。”我这样说。那个傍晚，宇宙仍如往常一样，地球仍寂寞地在太空转动，城市仍然温暖又喧嚣，似乎一切都如常，可我知道有什么永远地发生变化了。

也不知道多年以后，她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废弃的铁轨旁，看云看树又看着彼此的这个急遽的离别傍晚呢？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20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