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诗，是因为我是一团污秽的纸

我写诗，并非我文艺，更非高尚
我写诗，是因为我是一团污秽的纸
是因为，我勉强能留下几个字
比如被丢掉的电话号码，孤独的地址
我写诗，是因为我不擅于对的事
比如工作与爱情，或一段社会史
这绝非讽刺或笔法，我写诗
是因为我不得不巴结诗，避难诗
我写诗，是因为我做了极恶的事

——《地球琐事》

很多写诗的或者宣称自己写诗的人，他们从不会说自己写诗真正的原因——当然他们会有别的托辞，比如说为了抒发情感，或是灵感所至，甚至是为了某些伟大的理想，但他们很少有提到他们真正写诗的原因，那就是除了写诗他们也并没有别的事可做，并且他们也没有真的为写诗奉献过什么，他们不过是把诗当成一种工具。余秀华说诗歌是她的拐杖，可以扶持她，这固然动人，但残酷地想一想，是不是也有别的意思呢？比如你也可以理解为她除了写诗，也干不了别的，甚至也不能完好地爱一个人。

对于我自己而言，我也有这样的不堪。有时候我觉得我是在巴结诗歌，我的生活如此糟糕，但诗歌却是很多人心底纯洁而美好的事物。所以我写诗，也会令自己变得美好起来。尽管我不愿意承认，甚至读者也不认为是如此，但一定有这部分的阴影存在于我身上。诗歌是我的避难所，但当我身在其中时，却发现它挡不住任何东西——诗歌反而带领我去到更远更深处，是让我有更多自省与思考，并且意识到更多缺憾与痛苦的事物。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从来不会觉得我写诗就有了什么特别之处，诗歌是寻常不过的东西，就好比我平常会胡乱写在任意纸张上的不成文的，不被人看见的诗。我不觉得它们是很重要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情形。我只是觉得，任何一个写诗的人，都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意识到他在诗歌身上所做的事情。

音乐：Glen Hansard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21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