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被“二舅”“生活吻我以痛,我报生活以歌”的励志故事所感动,被他的乐观、善良、平和,以及无法埋没的才华所感染;而另一部分人则在提醒大家提防“二舅”,认为这样的故事在一定意义上是“阿Q”的翻版,讽刺一些人借着“二舅”的故事来麻痹自己,逃避对现实问题的追问,用“精神胜利法”来让自己满足于现状,让自己“躺平”得更加心安理得;甚至有人借此歌颂苦难,认为我们应当感恩苦难,因为困难和不公让我们成为更加努力的人,激发了我们的潜能。
对于这些观点,我不做评论,只想谈一谈我自己的看法。
“二舅”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感动到很多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二舅”身上有我们很多人的影子。
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面临的问题,其中不乏一些曾经或是正在困扰我们、需要我们竭力应对、令我们感到挣扎和痛苦不已的困境。而“二舅”在面对这些困境时,表现出了一个问题解决者所应具有的素养:积极面对生活,努力寻找出路,在原本遍布荆棘的道路两侧种上了鲜花。
身体的残疾限制行动能力,也影响了“二舅”像其他健全人一样生活的可能性,这无疑是一种困境;过早辍学、文化水平低,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二舅”个人的发展,也限制了他去往更大世界、拥有更大舞台的可能性,这也是一种困境。
当然,“二舅”面临的困境远远不止于此。而这些困境,在我们一个个其他的普通人身上或许有着各种不同的表现。但我相信,不论怎样,大多数人都在用心、用力地活着。
我很喜欢鲍勃·迪伦的《答案在风中吹》(Blowing in the Wind)这首歌里的一句歌词“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大致意思是“一个人要走完多少路,才能被称为男人?”正是在我们面对生活抛来的一个个问题、走出一个个困境时,我们才一点点成长,成熟。从一开始的畏惧、怀疑,慢慢变得坚定、坚强、自信、执著。
即便,有些问题我们始终无法解决,但我们早已是完全不同的自己,因为看清楚了生活的真相,学会了与问题共存,把自己的能量用在值得的地方,而不是用来进行持续的内耗。
所以,“二舅”可以生活得从容,可以用自己的大度和善良对待身边的人,把最宝贵的爱给最值得的人。
这一点,“二舅”比我们很多人都做得好,而这正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可以作为努力的方向。因为,每个人认真生活起来的样子,大概都会“二舅”有点像。
这个社会之所以会慢慢变好,是因为有很多人还在坚信美好的存在,并且固执地去守护这份美好,或者更进一步,不知不觉地去创造着新的美好。“希望”本身就比“绝望”更有力量。
其实,这个社会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
“二舅”绝对不是一个完全特殊的个体:他的遭遇不是,他的人生也不是。他是千千万万普通人(尤其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的缩影。
所以,我并不觉得把“二舅”的故事展示出来就是在歌颂苦难,就是在散发“精神胜利法”的毒鸡汤,更不是要引导大家去躺平。
相反,让大家看到这个社会的参差,看到不同人生的差异,看到底层人民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社会舆论的焦点始终聚集在中产阶级及以上的人群,话语权也集中在这部分人的手中,底层人群是长期被忽略和失声的,以至于有些人自信(自负)地认为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生活就是大多数人的常态,自己的价值观和态度就是大多人的标准。
英文中有个谚语——“Out of sight, out of mind”.他们看不到的,就不会有相应的认知;没有相应的认知,就会自动去忽略;对于被忽略的,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共鸣和怜悯。
但他们不知道的,被忽略的群体有多么庞大,他们的生活有多么地超出想象。
偏见会因为无知而滋生,无知滋生自负,而一部分自负的背后,是另一部分人无声的悲歌。
所以,在面对我们并不十分了解的世界上,不要过早去下结论。多一些包容和理解,少一些傲慢和成见。
“二舅”并没有通过“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他的故事也不是在告诉我们去选择躺平。
“精神胜利法”只会让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试问,一个只会用“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断突破自己的身体和知识极限,去做一些赋予生活更多可能的事呢?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和能量去体谅他人、帮助他人和关爱他人呢?
有人评论说“二舅”不去抗争那些造成他悲剧的因素,比如,那个致使他残疾的医生;比如,他原本可以通过考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作为旁观者,我们往往会低估问题的难度,高估自己的能力。当把当事人换成我们自己时,才能真正地感受到那种无助和孤独。
每个人都有自己迈不过去的坎——坎太大,自己那一刻太弱小,有时两者兼具。
“二舅”选择原谅那个医生,实际上是“二舅”在跟自己的命运做了妥协,是他迈过去了那道坎,也战胜曾经懦弱的自己。他已经是一个更强大的人了,强大到了可以直面生活中更为惨淡的现实和更为残酷的真相。
再回来看看我们自己,面对日益内卷的现实,我们常常用“躺平”来自嘲,但又有多少人真正躺平在那里,一动不动接受生活的捶打?不都还是在一次次碰壁、跌倒之后,擦干眼泪站起来,忍着伤痛、带着伤疤继续走下去?
“二舅”是个直面生活、勇敢地去解决问题的人,“外甥”绝不会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只是在与“二舅”的比惨中找到了自信,回去继续躺平。我相信,他得到一定是比这宝贵更多的东西。
你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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