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站成一棵树

江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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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真问我站桩站得如何了，并且嘱我：如果不知道怎么站，就把自己想像成我前天文章里写的那棵苦楝树。

我觉得很有趣。我在站桩期间莫名把苦楝树想像作了人模样，守真却让我把自己站成一棵树。对我来说，这可是个很高的境界。

我的站桩是守真教的，从无极桩到混元桩。其他的他怕是传授不下去了，因为我总是站站停停，停停站站，没个长性。像这次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属罕见。

倒不是我学会了坚持，实在是因为前一阶段腰腿酸痛得太难过，站桩站了几天后，居然得到缓解了。

我这个人，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梗劲儿。如今既已尝到站桩的甜头，自然有了继续站下去的热情。但我知道，距离把自己站成一棵树，我还差了很远。目下我的腿脚还是虚浮的，扎不了根。

那就不说站桩了，只说树，也说我自己。

尽管我已努力不往树上赋予人性化的色彩，可我依旧觉得，树是坚韧且刚强的。这种感觉，在冬天最为强烈。寒风凛冽，霜雪肆虐，让很多树尽失芳华，但它们依旧坚挺在天地之间，蓄积养分，静待来年的枝繁叶茂。

这是树的姿态，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说得好极了，但人终归不是树。所以我只能臆想，把自己想像成一棵树，就像我把树想成了人一样。

于是我便想，倘若我真的能把自己站成一棵树，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呈现在这个世界。是挺拔笔直高耸入云的，还是如盘虬卧龙一般八方舒展？

树们不会有我这般的思考。无论以何种姿态活着，它们终归会保持着昂扬的态势，扎根于泥土，摇曳在风里。这是它们的选择，也是它们的宿命。

至于我自己，我一直说，我这辈子都不曾用心做过什么事情，除了读书和弹琴。而弹琴，已然是后半辈子的事了。

读书么，人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基本应验了这句话，就是离“书生”还差点火候。选择了以弹琴为生，又曾被人说成是不务正业。

对于我当初辞职离开学校，至今尚有亲属长辈对我颇有微词。大约就差没有怼着我的脸说：你怎么那么能作？

对此，我一直不曾正面解释过什么。有些话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我只愿自己求个心安。

近读《黄帝内经》，原本只为了解养生之道。里面有几句话，让我有了养生以外的收获。

经曰：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既如此，我从了我欲，也遂了我愿，尽我所能把生活过得恬淡自在一些，似乎也并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

譬如一棵树。它站在那里，任鸟儿在枝头栖息或者欢唱，任行人在树下驻足或者乘凉。它让风有了挂牵，让阳光有了衬托，而它只是静默地站立着，无欲无求。何过之有？

近日适逢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和预期相差太过，确实有几分心绪不宁。不过几经梳理与调整，眉目渐明，又慢慢安定如往昔了。

所以，我现在大约是可以给个答案了。若是把自己站成一棵树，不分树种，不问形貌，我只静伫乾坤，任风来雨至，写春秋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