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棻簡介:生于1933年,卒于2005年。1954年毕业于华东政法学院政法系,历任第十六中学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专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第五届理事。于 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中篇小说《夜深沉》获上海市首届文学作品奖。
離大陸文壇久了,與滬上一些文友疏于聯繫,只能從網上偶爾得知,他們有的鍥而不捨,勤于筆耕;有的縱身下海,棄文從商;有的為官從政,宦海漫遊……想起這些年來的變遷,實在是夠令人寫些東西了。
昨天逛書店,購得一本《豪門舊夢——一個上海“老克拉”的故事》,作者孫樹棻。孫樹棻,好一個熟悉的名字,一個不折不扣的“老克勒”。
“老克勒”是一句江湖专属名詞,特指那些出身名門,受過西化教育,見多識廣,能言善辯,衣著體面,舉止優雅,領市面,懂行情,在社會上兜得轉的人,也可以叫做“懂經”朋友。老孫的書用這個副標題夫子自道,很是確切。
我和孫樹棻相識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那時候他正在為我所供職的少兒出版社寫一本《鐵掌擒魔》的中篇小說。因他是單身漢,閑著無事,晚上常來我們辦公室和家住嘉定的趙元真聊天。那年頭,因我家私房被鵲巢鳩居,還未落實政策,也住在集體宿舍裡,所以亦一起東拉西扯嘎嘎讪胡。
從聊天中知道,孫樹棻的祖父在上海灘很顯赫,和盛宣懷家族及榮宗敬家族都有聯姻。伊父親是商務印書館的股東,跟張元濟是好友。因喜愛京劇,和周信芳成了通家之好。不过,老爷子年轻时差可算作紈绔子弟,出手闊綽……
孫樹棻和門當户對的周信芳的女兒鬧過戀愛。後來周小姐去了國外,陰差陽錯,有情人沒成眷屬。饒是如此,桀骜不驯的樹棻兄終身不娶,是謂“鑽石王老五”。
孫樹棻有個小姆媽(諒是乃父如夫人)在香港,“文革”期間幾次勸他去港,伊首鼠两端最終未去成。結果,周小姐在國外事業有成,而他卻人到中年,仍在南市一所中學當老師,蹉跎年華,有些落寞。
孫家和榮家的聯姻故事是我和他在一次爭辯中得知的。有一次我倆聊到榮家。
我是無錫人,外婆家與榮家有些瓜葛,從小聽過許多榮宗敬、榮德生昆仲的故事。那時我年少氣盛,與樹棻兄爭辯,他有些火起,說:“小王,儂勿要老X跟我爭,我三嬢嬢就是榮宗敬咯兒媳婦……”可見,那時候我与树棻兄說話是很隨便的。
“文革”過後,孫樹棻立志想寫小說當作家。但那時因形勢所系,只能寫革命題材的作品,《鐵掌擒魔》是他和一個叫趙明的山東老幹部合作的處女作。趙明是山東臨沂人,在化工局任領導,是市委書記王一平的老部下,“文革”後老幹部復出,山東籍老幹部“成為一道靚麗風景,趙明先生更上層樓。
那時,我在為落實私房政策而奔波,老孫就把趙明介紹給我,我在紹興路28號的住房,就是通過趙明和房地局戰友溝通解決的,當然這是題外話。
孫樹棻有兩大特色,可用“聲'味’並茂”來形容。
聲,他是“文革”後上海灘少數幾個擁有摩托車的人,我記得那是一輛草緑色的“幸福牌”,開起來聲音很響,煞是威風。据说,他還曾是“十里洋场”第一批飛車黨,惠中旅館的少東家孙树棻1952年買了一輛置金黄色的哈雷摩托,在上海街頭横衝直撞,不過在1958年,那輛摩托被公安局徵購,作来迎送外國贵賓的开道車。上世纪70年代末,孙树棻“重温旧梦”,再次成为拥有私家摩托车的人,他常常骑着摩托車在上海的街頭飛奔,過過往昔飛車族的瘾。
每當他家院子裡響起機器腳踏車(上海人對摩托車的叫法)的聲音,大家會不約而同地說,老孫來了。
味,是他的煙癮重,走到哪裡,那裡便是霧氣繚繞。他煙不離手,渾身煙味,不知他晚年戒煙了沒有?
大約八十年代中,老孫的創作欲頗為旺盛,他的《姑蘇春》和《太湖遊擊隊》印數很高,後來又改編成電影《敵高科在行動》,在影片稀缺的年代,這部電影曾經吸引過很多觀眾。
回憶老孫不能不描述他的家。我到過無數個邋遢的家,有四川山區人畜同居的家,安徽農民家徒四壁的家,太平洋島國用棕櫚皮搭建的家,澳洲土族簡陋無比的家……唯獨對老孫家的邋遢,記憶猶新。
老孫家在上海復興中路思南路口的一所老式洋房裡。你只要看到院子裡停著摩托車,就知道老孫在家中。如果你在樓下大叫三聲“孫樹棻”,樓上瞬時回答你三聲“汪汪汪”,這是他的愛犬在幫他回音。
當時上海規定不准養狗,老孫養狗也是前衛的,是不是人民政府知道他是單身漢,對他网開一面,不得而知。
老孫的居所在二樓的亭子間,也是他的創作室,隔壁是被上海人稱作大衛生的廁所間,兼作愛犬的居所。上海人把有浴缸的廁所叫做大衛生,沒有浴缸的稱作小衛生。
進入老孫的房間,首先迎接你的是一陣濃烈的香煙味和說不出口的異味。這味道來自臺上那只壘起三寸來高煙蒂的煙灰缸,和沙發旁那只白色的高腳痰盂。痰盂內的污垢多年未除,興許是“久入鲍鱼之肆”缘故,老孫绝對不會在乎那一陣陣揮之不去的怪味。臨窗的一張寫字臺,好像是用木板搭起來的,上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稿紙和雜物,最顯眼的是那橫豎混放的幾條紅雙喜香煙,其淩亂是無法用筆墨描述的。
有一次我去他家,約他去見一位老作家。臨出門,他從沙發上的一堆髒衣服裡抽出一條褲子,和身上的那條比劃著問:“小王儂看哪條乾淨?”老實說,兩條都不乾淨!但對比之下,總有一條是比較乾淨的,他選擇一條穿上,我們出門去了。
1994年我第一次回國,聽說老孫去了香港,還繼續在寫小說。
大約2000年左右,金庸來悉尼,我和他聊起孫樹棻,金庸說和他很熟,孫樹棻在香港時有作品發表,並說如果我去香港,他一定請我倆吃飯,聽聞老孫雖年近六十,但創作欲依然旺盛,十分可喜。
2002年我回上海,聽說老孫也在上海。於是我打電話給他,想請他和竹林、趙元貞等一幫老友來聚聚。他說,他在九亭買了房子,現在年紀大了,不大去城裡。我說前去看他,他說太遠,不方便,還是在電話裡聊聊吧。那天我倆一共聊了一小時四十五分鐘。
電話中,他說前幾年在香港見過一次周小姐,但事過境非,已經沒有當年的感覺了,現在還是一個人過……我們談了不少近些年上海文壇的軼事。在談到葉永烈時,我說有個別所謂圈內的作家,認為葉永烈的文章不是正統文學,文字枯燥,沒有修飾,其實這些人根本不懂什麼叫“正統”,他們的作品加起來,也未必有葉永烈一個人的歷史地位高。他非常贊同我的說法。他說,在作協開會時,也曾和那些人爭辯過,說葉永烈寫了幾千萬字,讓你們抄一遍,恐怕也難勝任……
他從香港回來,我在海外生活多年,有許多話題談得很投機,彼此覺得,我們曾經生活在一個錯誤的空間里,浪費了許多精力,寫了不少讓後輩貽笑的文字……
前些年回去,聽張錫昌說,樹棻走了,臨終前把遺產和版權都餽贈給最後照顧他生活的一位女友,這位女友不是文學圈子裡的人,不懂如何處置,曾去請教過錫昌……而今張錫昌也走了,不知下文如何。
2001年,我曾寫過一篇《“老克勒”孫樹棻》的文章,收入我在台灣出版的《半空堂雜譚》中,結尾有“今年我如回國,一定選道香港,和他把盞敘舊,不知他現在還養狗否?過去我們一起吃飯,肉骨頭總由他帶回家喂狗……”不料人生無常,我的取道香港,與之把盞之計劃,竟成泡影。
唉,這些年比我大幾歲的文友均紛紛謝世,敲鍵至此,不由唏噓一歎,悲從心來。
二〇二二年十二月五日於食薇齋北窗
沪上花,旗袍梦——思南公馆印象
作者/清风醉月
老式的唱片机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驻足远观,思绪早已飞往那个纸醉金迷的年代,单薄的曲调中,却满是回忆。
多情迤逦的老上海,似乎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曲罢仍旧回味悠长,那感觉像是遇见了一个旧梦。
习惯了现代都市的生活却怀念老上海的氤氲。就算这人间有多风情万种,我依然情有独钟。
旧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男穿西装,女穿旗袍,还有那老式的自行车……
一切的一切都已灰飞烟灭。留声机中的曲子依旧,心中却似逢着故人一般,邂逅在那个多情的旧上海。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的蹉跎了青春。马声起,车声响,在月色中流连忘返。旧上海那种不夜城,永远是那么静谧,那么醉人。
时髦的卷发,
华美的印花旗袍,
嫣然一笑,优雅而不失妩媚。
时光在那身上沉淀出的优雅和韵味,“岁月从不败美人”。
最后感谢中国影像网的摄影老师们,辛苦了。
更新于 2020-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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