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文/刘进华
栖息水泥丛林的候鸟
陆陆续续顶着寒风踏上归乡的旅途
满满当当的行囊，溢出的心思一路翻腾
其实也没多少人，也没多少事
白雪皑皑的路口
深深浅浅的两行脚印
一次次覆盖
又一次次刻深
清瘦的村落
不时复活几缕炊烟
几盏明灯
几声犬吠
路灯昏昏欲睡
扛不到黎明
一声咳嗽，老太太披衣生炉
千里之外，游子翻来覆去
站在窗外的早春
文/刘进华
视野之内，大地的容颜依旧衰老
玉兰从冰雪下重生
举着莲灯，枝头打坐
替众生祈福
鸭子戏水
鸟鸣阵阵
小草打着旗语
礼花声中，迎春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
岸上，口罩缓缓移动
纱巾不自量力地舞动寒风
像火焰摇曳。目光在桃柳纤细的手指上跳动
方寸之间，春天悄悄生长
最早醒来的人
文/刘进华
此刻，他是最富有的人
整条街都是他的
每笤帚之下
都有历史的厚重
见证
从车水马龙到门可罗雀的变迁
服装城前
他驻足一个冬季
每次都预设同一个问题
波司登能否替小孙子御风、寒？
小吃馆里的包子和锅贴
哪家都有什么特色
他了如指掌
仿佛一个美食家
其实，还未曾品尝
要赶在鸡鸣之前
将鸡鸭赶出圈
浅浅的梦，要用心去呵护
然后，再精心熬制
独家的粥，和汤药
春回大地
文/刘进华
冬的残部退守最后一块阵地
山间布下的防御
正被太阳发射的金针刺穿
云消雾散只是迟早的事
暖阳驯服了风
温顺地抚慰大地的每个角落
雪融甘露，经年的种子也收到久违的关爱
到处生机暗涌
小草不动声色，一次次逼退寒风的刀
已然悄悄壮大了队伍
一群鸟谋划盛大的音乐会
激烈的争论惊醒冰封的小溪
听天气预报，新的雨雪正赶在路上
八成是给春的新生送来贺礼
一只燕子挂在树杈，荡起秋千
原来，早有人放飞春天的翅膀
春风解开一朵花的纽扣
文/刘进华
生来缺钙的紫藤和乔木有一样的梦想
给个支撑点就释放天性
裹紧的心思快要爆裂
需要一个出口打开出走的通道
野草掩藏了乌鸦与季节不和谐的黑和嘶哑声
桃花用生命点燃春风
一群麻雀在樱树枝头歌唱
花骨朵一个个咧着樱红的小嘴
蝴蝶和紫藤的耳语
被路过的风听见
花朵的纽扣被一粒粒解开了
春天爱她的每一个孩子
我恍惚看见
一簇簇紫色的火焰
正在点亮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小雪
文/刘进华
跨过门槛，迈着暮年的步伐
姗姗来迟
母亲来来回回的脚印
被雪抹平
地里，小径上，院子里
那身影还在忙忙碌碌
萝卜、白菜……
整整齐齐地排列
或切丝，或腌制
都化身美食
母亲廋弱的身板
禁不住风雪的重量
站起——蹲下——再站起
越来越艰难
野外有多空旷
内心就有多荒芜
兰草、多肉、观音莲，皆不语
同为异乡客
玻璃上的雪花
再一次融化
照见母亲的笑靥和风中
我的乳名
晚祷的钟声
文/刘进华
父亲弥留之际
母亲将他爱不释手的座钟
上紧发条
滴答滴答……像一剂止痛药
夜色沉沉睡去
母亲走的时候
喘不上气
一直嘀咕着要快点去陪父亲
我将座钟的发条拧紧
滴答滴答……像庙里的祈福
菩萨慈悲。母亲在天亮前抵达心愿
进入暮秋
很难睡个囫囵觉
又想起停摆多年的它
枕着步履蹒跚的钟声
像聆听久别的絮絮叨叨
滴答滴答……好似母亲的
摇篮曲
遥望家山
文/刘进华
远处的山，一座座
漂移过来
雨水淋湿了脚下的土地
这是积攒一年的雪啊
路，延伸到山脚下
村庄比儿时廋了一大圈
母亲也矮了一大截
爬过一道又一道山坡
把眯着的眼，一揉再揉
于是山下的路一再伸长
身后，父亲的小矮屋
掩盖在荒草之中
本期审稿编辑/海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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