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林艺谋，华安民协主席，文博研究员，高级摄影师。中国文物学会会员，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会员，中国古陶瓷学会会员，中国岩画学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福建摄影家协会会员。福建省综合评标专家库成员，漳州市文化遗产专家库成员。华安县首批优秀青年科技人才、第三批专业技术拔尖人才，漳州市第二批优秀人才称号。被福建省人民政府授予“福建土楼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先进个人”，被福建省“三普”办、文化厅等部门授予“福建省全国'三普’实地普查阶段突出贡献个人奖”。漳州市D类高层次人才。主要从事群众文化、文物工作及摄影艺术创作近39年来,拍摄800多幅艺术摄影作品在省、市乃至全国性发表、展出并有多幅作品及2篇摄影论文在国家级获奖。论著《华安东溪窑史话》主编，《华安东溪窑学术研究论文集》荣获庆祝建国70周年“福建省文物考古博物馆等科研成果三等奖。
梦回九龙
文／林艺谋（福建）
小时候，见过我外公的“泡茶间仔”（其实是夯土墙房的卧室），那里常聚集一伙长须的、张嘴露镶金牙的或者满嘴无牙的老爷子，围着烘炉一起煮茶泡茶，谈天说地，那时我就窝在外公身后悄悄地听故事。他讲了许多关于九龙山的趣事，讲古代的，也有近代的，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长大之后，我由于受祖父的薰陶，爱上了文物保护的研究，职业的驱驶，我在文献上找到了一部分关于九龙山的记载。
九龙山，旧称九龙廓，宋为漳州府古龙溪县游仙乡九龙里，宋末迄元、明、清为龙溪县二十五都地。今为华安县仙都镇的先峰村、中圳村、下林村和湖林乡的吉土村、上田村共有之。此山，因其九条山脉如九条巨龙嬉戏而得名。九龙山的海拔不低，主峰海拔1300米左右，山上植被丰富、古树颇多，森林覆盖率高达95%，千亩竹林、天然野杨梅等资源。山中不少坑谷、狭沟、溪涧一年四季水长流，藏有瀑布群，一个瀑布一个瀑布有各自的特点。它的落差也很大，水又清澈，不管下再大的雨，水都是一样清澈。还有岩石小山丘数十座，山脉绵延呈东北西南走向，面积约15平方米公里。山顶（的）三块凹地为天然池塘，湖中怪石斑驳、泉水甘冽，（更有）蝾螈栖憩（俗称四脚鱼，两栖动物，身长细鳞腹长四脚。在水中靠尾巴游动，上陆地则伸出四脚爬行）；北麓有太宝爷池与古蓝雷寨毗邻，面积约6.3亩；东麓叫作“卵巢池”；南麓叫作“三公池”，又称天顶水库，纵横37亩，地理格局叫“青蛙扑莲”，周围山坡上都长着垂枝小竹，这种竹子很（是）古怪，它的竹枝条不是向上生长，而是向下长着，笋子鲜美，俗称“倒插竹”。一路芬芳满山崖，此山东南部古道、瀑布均是户外驴友的喜好之地，亦是漳之北一个“可以出售空气”的地方。春赏杜鹃、冬观雪景、四季览云海，都是九龙山赋予人们最美的馈赠。
此山人文逸事颇多，漳州府志载：大唐戌闽的有关事例《福建通志·名宦传》唐总章二年（公元669年）岭南行军总管陈政出镇绥，“因以寡伐众，退保九龙山”。【注：时至今日在九龙山的山系中尚有古战场遗存，并流传几则归德将军陈政受困及魏妈率63姓将佐援救的民间神奇故事】。此山，北宋状元陈尧叟（宋太宗端拱二年(989年)状元）题诗：“人生五马贵，山有九龙游”，明朝宣德五年(1430年)长泰人林震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兼国史编修。年轻时到二十五都珍山社落屈（今华安县湖乡大坪村）访晤族亲，读书于九龙山，见此诗，续之曰：“极品何荣贵，须先占状头。”后终以第一人及第。时至今日，为地方掌故资料而流传下来了。
九龙山山北，古为“百家畲地”，据说几百年前湖林乡石井村田地瘠薄,十种九无收，在这里居住的陈姓人生活艰苦，很多年轻人不安心在这崇山峻岭包围的山村安家立业，因此，田地越作越瘦，生活更加艰难。清进士、著名数学家，詹事府詹事陈万策(1674-1724)，字对初，号谦季。安溪崇信里(今祥华乡珍山村)陈山人。清雍正年间，在泉州府为官。为解决一穴墓地纠纷涉足来到石井古村落，顺便到丰田厝(犁壁金祖厝)芳绵堂拜祖，叹道:“这村落独钟山川灵秀，合该地灵人杰,可是丰田不丰，芳绵不绵矣!”于是陈万策在芳绵堂题诗于前金柱曰:“石井涌清泉盈科后进，丰田生美玉奕世流光。”以此激励后人。传说陈万策题诗后，石井村连年五谷丰登，人丁兴旺，又说瘟疫流行之年，此诗贴到哪里，那里就平安无事。此诗句在石井族谱中尚有记载。又到了乾隆辛酉（1741）夏季格口（今称为吉土）长方型夯土建筑五桂楼重修四层高楼时，陈万策为其题写“九龙献瑞”匾额一方。如今墙坍塌楼残废，但题匾依旧。
出于好奇的我，决心身临其境，一探究竟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每次都有新的发现……
鼠年七月，九龙山邑外流火，而此山依然清凉否？这是我长这么大，也是迄今为止三十年间的第四次攀登九龙山，不为了上主峰，只为寻觅掠美，这次成行归功于先锋村老支书刘瑞祥和村支委林勇灵同志的不厌其烦地鼓噪，据我所知先锋村青年义务探险队员们一行利用两个夏季在东南山腰发现唐军营寨遗迹、传说中的数条古道和多段神奇的瀑布。
而此次恰逢周六，天蓝云白，在宗亲的带领下，我们分别乘着摩托车跑十二弯，沿山道顺势而上，跟随记者小李的镜头一起去九龙山南麓探寻。一群又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在绿树枝头欢蹦乱跳，唧唧喳喳地唱歌，空气清新凉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芳香，每吸上一口，都令人振奋。且不说体验阵阵清凉。这里峰峦叠嶂、山势峻峭，地势险要，孕育着大小不一的峡谷，巨大的落差造就了神态各异的瀑布群。沿着羊肠小道一路溯溪而上，穿过山幽林密的树林，沿途就可以看到多个形状各异的瀑布群。在四周绿树的掩映下，尤如画中景，美不胜收。瀑布很壮观，置身瀑布其中，水流清澈，空气清新，一股股凉意扑面而来，虽是盛夏时节，却让人如沐春风，瞬时神清气爽，一路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先锋村老书记刘瑞祥“九龙山南麓峡谷及其水系”曰：九龙山南麓环抱着先锋村，其水系形成龙尾溪孕育并滋养了这里的人们。由于地球造山运动，九龙山南麓山势陡峭，净海拔有一千多米，自东到西从邻村“霞林村”到先锋村的尖峰山，绵延十公里，山势峻峭，形成以霞林村的“雾水磜”咏坑峡谷，先锋村的“牛坑”峡谷，十二弯峡谷（下段和崎坑谷汇形成“岩岸”峡谷、简坑峡谷和中军寨（俗称鸭母坑）峡谷。这些峡谷以牛坑、崎坑（岩岸）为最大、最高，亦最陡，悬崖峭壁，犹如刀削，一个节磜接一个节磜，而且山多褶皱，小涧多，多条水涧的水，汇合流向悬崖，自上冲下，一级接一级，形成大小不一，规格各异的瀑布群，千姿百态，晶莹洁白，宛如九龙山的一条闪亮的珍珠项链。
九龙山从左到右走向三条溪流、坑涧向大家介绍如下：简坑、十二弯坑磜与崎坑磜（下段为岩岸坑）、牛坑磜。第一条：简坑磜从山巅经四高坑（鸭母坑磜又称中军寨）水流形成后坪溪再流入双溪口；第二条：上游由二段磜合成，即十二弯磜及和尚头磜又有三节小磜；崎坑磜有一瀑布的落差50米，崎坑汇合十二弯坑的水流交汇后称“岩岸”地段。据义务探险队长林勇灵实地勘探结果：从上而下分为六节磜：第一节落差约10米并积蓄30平方米大小的小湖、第二节落差30米、第三节落差20米此湖内有“四脚鱼”洄游、第四节落差15米、第五节落差10米、第六节即水缸湖磜落差仅有13米，叠落流至石交坑村头。第三条叫做“白颈石”又称牛坑林磜、封林磜，是九龙山系最大的瀑布，谷底仰视，落差达到了150米，只见飞瀑从顶部倾泻而下，飞瀑翻滚着白色的浪花，溅起似玉如银的水珠，空气中形成了蒙蒙水雾，仿佛给山涧林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更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感。
牛坑林的水流和埔头林的坑沟水流形成鸡母畴溪，蜿蜒向右流入石交坑村头与岩岸坑的流水汇合，形成石交坑溪，围绕石交坑村向东南流去，这段溪流有很多天然潭，夏日可游泳消暑。石交坑溪弯弯曲曲流至双溪口（地名）与后坪溪汇合。再出双溪口200米与青垵溪口（从北边的厝仔坂、大坂坑流入）汇合，形成龙尾溪。龙尾溪水绕村而过，孕育滋养着先锋古村落。最后在再龙尾仙亭处融入仙都溪，悠悠荡荡流向良村流塘桥以下称之为温水溪流域，汇入九龙大江（北溪）。
另外，据退休干部郑德旺在九龙廓的东面水系流向霞林村三条支流瀑布的所作调查报告：第一条叫做“跌蛇磜”，落差约30米；第二条叫做“大林底磜”，落差约20米，流落“大坪头寨”再出水口；第三条叫做“婆姐庵坑”，上节叫做“雾水磜”，落差40-50米左右、中节“石壁磜”的落差30-40米左右，这两节较为奇特、下节“磜溪”出水口，它们合流入咏坑，再汇流入霞林田头社溪仔。在这些峡谷坑涧中长有林中珍品——红菇、灵芝、金线莲、石橄榄、过山香、风柜斗草、七齿毛桃、鱼腥草、鬼针草、白花蛇舌草、七叶胆即绞股蓝皂苷、“山厚茉”又名车前草和石蛙等，我估摸驴友们倘若要“走透透”，需要一个星期。由于地处偏僻，多年来九龙山瀑布群一直属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原始风貌、生态保存完好，它是我县最大的天然植物基因库。
第一次游九龙山，记得是1986年端午节，对九龙慕名已久，我特邀爱好摄影者三男四女青年结伴同行爬九龙山，一日野游。清晨6时，沿着九龙山东南山坡顺羊肠小道艰难攀爬，半山坡有七里香等野花，杂草甚多，矮小曲折的苍翠松柏长于山包谷顶。偶尔见三、五株二、三丈高碗口粗的茶树闲居于半山腰，山腰以下呈阶梯似的一洼洼、一厢厢，那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古代山畲老茶园。
回顾小时候常常听外公讲九龙山的故事——明清时代的南洋群岛民众惯用茶，一为食用，二为洗身去污，时华安茶叶一路走销。那时每日清晨，5点半左右，我外公就拿着拐杖，咚……咚，敲戳着我家的木窗门唤我母亲起来煮饭，他便是为了能锹（拿）火国（碳）引火煮茶。那时闹钟是个稀罕物，而我外公便是我家的钟，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为了保证外公每天能有碳火，常到安溪交接处的令治山、后板格山和牛仔岭格顶捡杂柴或劈松柏、青柴，供爷爷煮茶泡茶……。
那日，野游于九龙山上，因无向导之故，我们攀爬五个小时方才到山顶，站九龙山脊四周一望无际，大有“一览众山小”和距离天宫最近之感。看满天红霞，九条山脉及远处的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薄薄的红晕似被上一层层黄金甲。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太阳的周围最红，红得那样迷人。红向四周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
那时候，我想要更多、更多！“……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探寻九龙山后我援引毛主席《清平乐·会昌》词记录之，并朗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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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审稿编辑/柳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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