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方白纱巾

  又是杨柳飞絮的时节，街上佩戴纱巾的女子多了起来。那五颜六色的丝巾随风飘飞，象温柔的风，象朦胧的雾，呼唤着明媚的春天，带来了多情的初雨。

  捧出母亲留给我的那方白纱巾。轻轻地围住飘逸的长发，那丝质的纱巾软软地贴在我的脸上，象母亲款款的爱抚。看风中飘来飘去的柳枝，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泪水不觉涌满眼眶。泪眼中仿佛又回到久别的故乡，站在母亲的黄土坟前默默诉说女儿的怀念。

  五十年前，也是在这个柳絮飘飞的季节，母亲因病去世，留下了年仅七岁的我。送葬那天，来了好多好多人，我围着母亲那方一尘不染的白纱巾哭得天昏地暗。记不得母亲是怎样入土为安的，只记住那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日子，下着零星冰冷的雨……

  等我清醒过来，又能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我才知道纱巾已被泪水、雨水还有泥土弄脏了。父亲用了很长时间洗去了污渍，叠得方方正正交给我，说母亲一生俭朴，又处在那个贫穷动乱的年代，没有用过任何奢华的东西，唯有这条丝质的纱巾是母亲当年读大学时的心爱自物。从此，我一直把这条纱巾带在身边，每年母亲的祭日或清明时分，无论在家乡还是在外地，我都要戴她几天，就象母亲永在我身边一样。

  这条白色的纱巾在如今也许十分普通平常了，但她那柔软的质地，考究的做工，尤其是其中一角上手绣的那朵粉红色的梅花，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可算得上是上乘之品。特别是对我，因为她伴随过母亲短暂而坎坷的一生，也因为她是我无限情思的寄托。高兴时，我看她，让母亲分享快乐与成绩；彷徨时，我看她，让母亲赐给我信心与勇气；小时候，纱巾为孤独柔弱的我撑起母亲的怀抱；长大后，纱巾为踏上征程的我牵系永远的挂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流行的色彩不停地轮换，唯有那方洁白是我心中不改的流行色。嘱咐春风，叮咛春雨，给家乡捎去远方女儿深深的怀念与祝福，告诉母亲，她那方白色的纱巾已成为我生命里飘扬不败的旗帜。

  记得上大一那年，清明时节正赶上学校组织春游，在太行深处的苍岩山上，我们踩着丛生的荆棘、险峻的怪石向峰顶进军，强劲的山风忽然把我颈上的纱巾吹走，挂在半山腰的一棵小树上。那地方十分陡峭，不要说爬，看上去都很怕人，同学们都劝我别要了，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我固执地往回返，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我的纱巾。一不小心踩在风化的岩石上，整个人向下翻去，吓得随我下去的同学大惊失色。好在一丛荆榛挡住我，才没至于滚到山底。

  看着手上划破的血印，捧着失而复得的纱巾，我愈加珍视于她，仿佛她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