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听雨 | 盛夏，我愿化作花椒枝上的一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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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当驱车来到渭南市华州区大明塬上时，你总能被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所吸引。很多人来这里是冲着一夜之间红遍了抖音和快手的打卡地“韩凹一线天”的，想领略北方贫瘠却又充满人情味的凿路故事。可，当你一踏上塬区的路，吸引你的岂止是网上的传说，更有真实的东西刺激着你一步步向前。特别是当饥肠咕噜时，这里处处飘香的花椒味让你想入非非……

说实话，我想到麻辣味的重庆火锅。

特别是这个季节，高温预警频频，进秦岭桥峪避暑或玩水是多数人的选择。沿着塬上的水泥路前行，你会被这样的情景惊住：一片又一片红彤彤的花椒，似乎不曾隔断，偶尔掺杂着绿油油的玉米田，形成了高低起伏，红绿相衬的景观。微风拂来，阵阵麻香味，诱惑你的舌尖，不自觉有了想吃麻辣火锅的冲动。

如果不急着赶路，我建议你停下车来，看看这硕果累累，闻闻这最自然的清香。这个季节，地里全是摘花椒的人，他们的装束大致相同，一顶帽子、一个形状不一的篮子、一副手套，还有通红的脸和擦不干的汗水。如果你碰上早上十一点或者晚上七点的卖花椒高峰期，那长长的卖花椒队伍犹如破路弯弯。电动三轮车靠满街道两边，每个人的面前大大小心摆放着放满花椒的筐篮，大伙们讨论着花椒的行情，又掉价了。虽然几个小时的排队很枯燥，行情也不好，却依然抵挡不住期待的好心情。

这情景，让我想起叶圣陶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丰产不一定就是丰收，疫情影响，市场低迷，花椒变得廉价，一年的辛苦，采摘的艰难，让农人多多少少有点失望。有人说，下一年，还不知道花椒树是砍是留？

父亲执着于一亩多地的花椒，他可不舍得砍树。他觉得只要种植出品质上等的花椒，总会有眼光长远的人购买。尽管天气炎热，他摘花椒的情绪却依旧高涨。

今年摘花椒期，我回老家了。这么多年的花椒树，我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摘花椒。早上五点半就下地了，六点多已经是大太阳，汗水从额头、脸颊冒下来，顺着脖子流下，打湿了我的上衣，背上已经汗津津，还时不时被花椒刺扎伤手指，有时血会冒出来，灼伤般的疼痛，再加花椒的麻味，说不出的难受。下午去地里，黄昏时分，小花蚊子不知道从哪里就窜了出来，嘤嘤嗡嗡在人的腿上、胳膊上、甚至脸上叮咬，身上起包，奇痒难耐。此刻，你若是只注意蚊虫，不全神贯注摘椒，一定会被花椒刺又一次扎伤。

我劳动能力不行，大约一早上才摘了12斤，这已经是破纪录了。回头看看惨状：手上扎进去了几根细小的刺，脸热得通红，小腿处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大包，发红发痒。我嘲笑自己，每天晚上坐在灯下，就一个任务，捏针从手指肉皮里把花椒刺挑出来。疼也疼过了，麻也麻过了，痒也痒过了，母亲几十年了还是那句话，“要好好念书”，这次是说给孙子们听的。

孩子们虽然意识到辛苦，却认为摘花椒还是可以挣钱的。你看，跟着大人一起出门，这一早上玩着、摘着，居然挣了零花钱，算是有了自己的私房钱。曾经，我问过我的一个学生在家帮奶奶摘花椒不，他回答：“当然，摘花椒攒钱买手机呀！”熊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愿意帮家里人劳动，也是成长。

夕阳在天边壮烈如火烧，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可温度依然没有降下来，提着筐篮的乡亲们一拨又一拨从地里走出来，擦着汗，路上说说笑笑，无非都是讨论着谁家的花椒又红又大，今天摘了多少斤红椒。地里的“大红袍”挂在枝头上，露出红彤彤的笑脸，这一天摘椒结束了。

晚上，灯光下，屋顶上，开始收椒、晒椒。晒干的花椒，用竹竿敲打，把籽和果皮分开，然后装袋，再趁着夜晚微潮，把新摘的花椒晾上。父亲说，这样晒出来的花椒颜色鲜艳。这是最民间的晒椒做法了。

如今很多种植花椒大户，有了烘干炉，可以快速晒椒，只是我没见过。

夜色撩人，闻着浓郁的花椒香味，坐在葡萄架下看七夕的织女牛郎星。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本应该苟且在人间烟火里，却还追寻着遥不可及的诗和远方。这，算不算一种奢侈？

今夜的梦里，我愿化作一只蝶，吻过花椒果，带着家乡的味道，飞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