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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上,我们都是朋友‖文/何泳琪

这条路上,我们都是朋友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路灯,都远得像是异乡。

附近新开了有家清吧,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开的,因为我从小就很喜欢喝酒,也很爱调酒,想当一名调酒师,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清吧。这家的清吧的店面的装潢不是特别华丽,但是氛围很好,我既是这里的常客,也是这里的新品调酒师。就字面意思,是研制新品的师傅,这里的定期所有新品都是我托朋友的关系且听取朋友的建议一起研制出来的,也还是字面意思,他动口,我动手。

一周七天,我基本上都在店里,而他只有周末来店里,而每周末都准时出现,他每次来第一时间都是问有没有新品,如果没有的话就是照常一杯威士忌。由于新店开张,来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邻居街坊或者是我们认识的朋友,但是我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刻呢,因为他永远都是第一时间捧场我的新品,于是我之后大部分的新品都会故意挑在周末推出。

说实话,像他这样一杯威士忌坐一个晚上,店长对此有很大的意见,但毕竟来者都是客,客人即上帝,最后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是后来他似乎是特殊的人被特别对待,只要他一来,店里就很自觉给了他一杯威士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很会穿搭,身材也很好,而且他每次都是独自来,然后慢慢小口小口地品尝这一杯威士忌,然后眼神特别迷茫,感觉很孤寂。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是热衷于调酒与写作,只是他说我比他幸运多了。他常常坐在角落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的白光打在他脸上,他时不时咬唇思考,又时不时望着我们发呆,不知道怎么的,内心特别心疼他。

因为我每次看着他,我都会想起自己。他一杯威士忌,一台笔记本可以在清吧坐一晚上。而我则是一杯咖啡,一台笔记本,咖啡厅一下午。我有时也会感到迷茫,有时也会望着人群发呆。

后来我常常找机会想要去找他聊聊,与他相互分享最近的日常和经历。他说他的梦想是当作家,他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写文章,那时候他宿舍的人都出去兼职,经常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里投稿赚钱过生活,他说那个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有时候幸运的话能够和女朋友一起出去吃顿好的,有时候不幸却只能啃面包过一天。听他这么说,倒是与我很相似,我也是独自在宿舍里写稿,幸运的话可以请室友们一起吃饭,不幸运则独自吃面包熬过一天。毕业那年他与朋友合作开了一家酒吧,他说他当时也非常喜欢给店里研制新品,但是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就亏本倒闭了,欠了很多债,之后为了还债,不得不放弃了他喜欢的一切,就连相恋了四年的女朋友也分手了,他还说他记得她说过最伤的一句话:“你很好,但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这像不像是这件衣服很合身,我也很喜欢,但是我不能再穿了,你跟我说衣服破了那就补上就好啦,衣服没破,只是我不想穿了,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穿腻了。他一手拿着酒杯低头轻笑,然后抬眼冲我低语,像是在讲一个秘密,他说,我错过了她。

再后来我八卦的问他,那么这杯威士忌也有很多故事吧,他看着手里旋转的杯子说:“这或许是对过去的放不下,又或者这是个回忆,这是她最喜欢的酒了。”我看着他,仿佛印证了我内心的一个问题,长大之后无论遇到谁,他心中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我从吧台拿了一杯新品过来,他很惊讶,“不是没有新品吗?”“这是我这两天研制出来的,我还没有准备好,打算下周才上新,现在你要不要帮我试喝?”他毫不犹豫拿起杯子一口闷。我有点吓到,我连忙说:“不急,你慢慢喝。”但你知道吗,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幸运,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觉得幸运这两个字是会出现在我身上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经历罢了。我还记得他当时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那么喜欢调酒呢?”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喜欢就喜欢,没有理由。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那个问题。我在心里想的是,当所有的情绪被压制在心里的时候,我只好把情绪藏在酒里了。然后我们双方都进入了沉思,仿佛他也在想为什么。但我很快就打破了这般沉默,我反问他:“那你呢?”他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说,喝酒的人也会把情绪发泄在酒里,然后不同的情绪在互相碰撞。原来,我们的想法这么一致。

我们之间如此默契,要是我们早些认识,我们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吧。然后我笑了笑,然后起身说了声谢谢,他同时也说了句谢谢你,我们似乎很有默契地“嗯”了一声又笑了笑然后反方向离开。写到这里,我一直以为那些写故事讲故事很厉害的人身上都是经历,显然不是的,那晚回到家我翻起很多我写过的故事,大多数我都是听别人的经历,听别人的故事。好像从那时候就开始出去聆听这个世界,去看周围的人来人往,收集到了很多同龄人不同龄人的故事。他们对现在的人珍惜,对走的人感谢。每个人都理性又现实。这好像也成了我喜欢调酒的理由之一,每一杯酒,它都有它独有的故事,正如每一朵花,它都有一句不可说的浪漫情话。看似繁华的城市,其实它们都很孤独,凌晨两三点的清吧,是失眠夜的聚集地,他们不停地失眠、脱发、早衰、伤身体,习惯了相遇,却没有好好告别。这周末,他果然还是准时来了,他说,他想要追回过去。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学会了聆听,但是聆听的过程中却忽略了自己,其实我们就是浪漫本身。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续写他的故事。他还说,你也要好好去证明,这不单单是做梦。他走之前给了我一个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我期待下一次相遇”。我在底下回了一句,错过春天,那就春天见、秋天见、冬天见,总之我们都来日方长,你们也是。

他走后,我小心翼翼把笔记本收好,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我从来都没觉得威士忌如此难以下咽。在这个繁华而又快节奏的城市,店铺外面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一个都很忙,但每一个又都很孤独。我们都没有精力再重头来过了,所以只能不停地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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