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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文/秦岚

红叶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春天,她从枝条下汩汩流动的绿,变成了枝上的芽。沐浴着春风,吮吸着雨露。于是,嫩芽长展成了新叶,泛着阳光与花的芬芳。新叶呀,就这样,自由生长着吧。

夏天,阳光更烈了,新叶长成了绿叶,与所有的叶子一起,织成了绿茵。这次,她彻底展开了身子,世界都知道这是一棵枫树了。手掌般的叶片,肆意的从空气中抓取着养分,就那样,近乎野蛮的生长着。“就这样生长着吧。”她想。是啊,就这样生长着吧,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是,就这样生长着吧。

她清楚,雨是什么味道的,她能准确的从上百种气味中,分辨出阳光的气息。她经历过春天的和风,夏天的暴雨。她看过漫山的繁花,连天的星河与流溯着轻云的天。她听过,风声,雨声,流水,和夏虫的歌。

她相信着,在枫叶们之间,流传着的这样一个传说:在秋来之时,枫叶们会变红,此时,从枝头跃下,将会化成一团烈火,那是一片叶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纵身一跃后,每一片红叶都不会知道,她们面对的,会是死亡……
秋天,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先是夏虫消了声迹,然后,所有的生命都似乎销声匿迹,隐去了身影。

身旁的松树,就那样,从不曾改变过。

野草枯黄了,天空中,暖阳不在。

她依然立在枝头,沐浴着光,但,她终究还是察觉出了一点异样:风中,带着一点不一样的气息,阳光的味道,也变淡了许多。最明显的,是枝干送来的养分,再也不如以前一样甘甜了。

日子,一天天的流走。枫叶们中,开始流传起了这么一个消息:传说中的时刻,将要到了。

不久,一片枫叶最先开始了。叶脉下,淡淡的,泛起了一股玫红,然后,玫红变成了鲜红,鲜红又变成了火红。也成了树上最夺目的一片叶子了。

所有的枫叶,都羡慕的看着那片红叶,她也一样。她心想:多么美丽的生命呐。

那个时刻还是到了。

一阵秋风扬起,那片红叶在所有叶子的注视下一跃而起。随着风,红叶翻飞,起舞,那舞姿,是啊,同烈火一般。然后,最终,红叶重重的坠落了地面——风停了。

树叶间无声了,但似乎可以听到,那来自内心的欢呼。

可是,一连几日,那片叶子不见回来,就这样,消失了。

枫叶们问树干:“她什么时候回来啊?那么美的身影,真的很想再看一次呢!”跟沉默了好久,说:“不会回来了。”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枫叶们都知道了点什么。

她没管那么多,心中仍是那烈火般飘舞翻飞的身影,她时常想着:我也会变成火焰吗?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叶子红了。秋风起,飘落一片,两片,三片,如同燃尽了世界的火焰一样的猛烈,可是,每一次,叶片们的纵身一跃,都比上一次更加安静了。

一股淡淡的红色漫上了她的叶脉,作为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她,也被秋意染成青绿了。

她是那么欣喜,她向身旁的叶片炫耀着,向树干炫耀着,甚至,向空气炫耀着。竟丝毫未觉:树干送来的养分,越来越少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青绿的身躯上又泛起了玫红,最后,成了比美一片红叶都更加鲜艳的烈红。

她是那么兴奋,以至于无时无刻都在等着一阵秋风,如同一株火苗,等着风一般。

最终,一阵秋风吹起……

他用尽全力,从枝头,纵身一跃……

那一瞬间,她再也收不到了来自枝干的养分,她是那么的惊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她极力的挣扎着,在风中挣扎着——回到枝头去吧!

可是没有用。她在空中翻飞,目光中,只有那曾经的树枝,漂浮,升腾,在风中,她如同一张纸,舞动这世间最灵动的步伐,有时靠近,有时远离,就这样,从不曾停歇。

那惊恐最终消失了,她无奈的一笑:“燃烧?秋天的骗局么?”
她脑中,涌现出最初的那个春天。

他明白了一切,所谓燃烧,只不过是变成养分呀。

于是,她不在留恋,直直的坠下地面。

她回首,看着天边,轻轻叹了一句:“真美啊。”

然后,归于尘土

纵身一跃后,每一片红叶都将知道,她们日面对的,将是新生。

她跃下之时,已是秋末。

于是,春天来了。

然后是夏天。

再然后,秋日重临。

纵身跃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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