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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朱《村妇之死》

村妇之死

冬天已经过去,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之后,终于不再来了。冰将要融化,山花又将要绽放,但是心头惨淡的阴云却并不那么容易散去。

小舅妈走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把棉袄脱下,并且把兜里小舅给她的钱拿出来,一头扎进了水库,没再上来。小舅舅找了大半天,终于在傍晚找到了早已离去的小舅妈。

也许这是自杀,起码乍看起来是这样。想必小舅妈已经寻死好久。如果要寻求小舅妈寻死的原因,也许都是因为表姐遭受了家暴,得了精神病。

表姐在七八年前结婚,婚后不久受了家暴,有一次,脑袋被打出了窟窿。表姐受了刺激之后,精神变得不正常。大家都去问我那个表姐夫,表姐是不是得了病?应该去看看大夫。他说没病。大家都不信。小舅妈受不了,疯了。不只是因为心疼,还因为女儿的婚事是她做的主。当初大家都劝小舅妈,表姐夫不是什么好人,舅妈不听。现在出了事,小舅妈有话说不出口,憋着,终于憋出了病。小舅老实巴交,更加气不过。一气之下中了风,半身不遂。

小舅拿着诉状要去告状,告状之前找我爸给帮忙改改。我爸答应了。那天晚上我跟爸妈去了大舅家,因为小舅在大舅家落脚。穿过狭窄的土路,我们来到了住在城郊铁轨旁的大舅家,火车不时通过,地动山摇,窗户都快碎了。小舅拿出诉状来,脚跺的作响,甚至盖过了轰隆隆的火车发出的声音,说要告到北京不可。可是后来连法院的门都没进,直接回去了。据说是被表姐夫家的人给骗回去了。也难怪,他是出了名的老实巴交。

而今小舅妈似乎脱离了苦海,在任何人看不到的时候悄悄扎进水里,把一切都抛开了,像是一张写满了仇恨和委屈的纸,撕碎了,一把扔到天上,管它飘到何处。逝者已去,活着的仍然苟且的活着。这世上又有多少这样的灵魂备受煎熬?我不知道。

表姐夫现在有了新欢,新欢怀了孩子,要迅速结婚了,把表姐一脚踹开了。

过年的时候去小舅家时,小舅自豪的指着屋顶的太阳能发电板,告诉我们这是他去乡里跑了好多次要到的扶贫项目。自豪中又有几分可怜,也许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成功事迹了。

读到这里,读者也许会有许多疑问,也许会说小舅他们懦弱卑微笨拙,但是这些词语也许只有我们旁观者说得出来。这一切是那么虚弱,但又是那么真实,每一个人置身其中也许会是痛彻心扉的窒息。相必在小舅妈眼里,现实世界比那水中更为窒息吧。

有的人煎熬着,痛苦着,忍者,受着。有的人咆哮着,咒骂着。其中也许会有人终于受不了,便撒手西去。说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我知道,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个时代被边缘化的人所处的境遇。在困难面前,渺小的他们也许除了忍耐找不到其他办法去摆脱这一切。其中的无奈想必是无法通过怯懦、窝囊这样最为恶劣的词语所认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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