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蛾‖文/玄豹

长尾蛾

长尾蛾永远忘不了那个凉风习习的傍晚，他因贪恋这个屋子里那诱人的鹅黄色的灯光，犹如见了久违的恋人，不假思索地扑了进来。

蛾子在树林里白天要躲避天敌的捕猎，每次都是惊心动魄，稍有不慎就会葬身鸟腹。夜晚又要侵浸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切都遁于无形,好像自己也并不存在。他决心改变这种提心吊胆而又黑暗的生活境况，况且这又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林子旁的那栋红顶白墙的大别墅里每到傍晚都会亮起柔和的灯光，窗户还会时不时被主人打开透透气，那灯光令他心旌摇荡，更是他摆脱现状的航灯。终于，他瞅准了机会钻了进来。在柔和灯光中无忧无虑进入梦乡的理想实现了。原来生活也是这般美好。

两个多月过去了，屋子里的温度永远一个样，不冷不热，那柔和的灯光每天会准时亮起，绕灯转圈是蛾子每天的娱乐活动。屋子里有棵蛾子在树林里从未见过，长在木桶里的“小树”，厚厚的叶子汁液充足，棕色的树干上从未有曾使他烦恼无比的树胶。这是蛾子的餐厅，只供他独自享用，没有其他蛾子的争抢与天敌的威胁，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吮吸汁液，还可以大快朵颐嫩绿色的幼芽。吃饱喝足就趴在叶子下面美美地休息，这是以前形成的习惯以避空中的鸟类。长尾蛾唯一须加谨慎的是那个顽皮的孩子，有一次孩子拿着一根小木棍追着他在屋子里转，他赶紧飞进厚实的落地窗帘里，摆脱了孩子的纠缠。与空中灵巧鸟雀相比，地上乱跑的孩子简直不算个什么，毕竟对飞蛾来说威胁来自空中。

日复一日，渐渐地蛾子有些生厌了，他想,我不能一辈子只吃一种食物，傻子似的只做一种运动——绕灯飞行，虽然这是所有蛾子的追求，可每天这样使他感到极度的腻烦。他开始怀念过去在林子里的生活，树林里各种各样的树叶可以使他每天每顿改换口味。与同伴一起进行飞行比赛，大搞特技飞行，真是快乐无边啊。即便是遭遇天敌的经历也变得那样的有趣。还有那清爽的轻风，晶莹的朝露，飘渺的薄雾，芬芳的泥土，以及树林里其他的一切。长尾蛾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那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当时是那么的自由自在，不像现在困在一间屋子里。

那扇曾欢迎他到来的窗户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开了，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室内的温度热得让蛾子感到烦躁。他自言自语道，我不能这样啊，我不能像囚徒一样活着，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啊，我必须摆脱这个牢笼！长尾蛾急切地拍打着翅膀贴着窗户玻璃飞，他怀着侥幸的心理试图找到一个出口，他心里清楚这很可能是枉然的，但他内心中狂热地喊着“自由！自由！”。这时主人发现了这只在窗户上扑棱的蛾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果断地打开了窗户。

窗户打开的一刹那，长尾蛾欣喜若狂，高呼“万岁！”，一头扎向窗外。

窗外，雪下得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