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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兵老烧
作者:袁海善 编辑:伦英伟

人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修械所老兵“老烧”嘴上早就长了一层“黑毛”,但有时说话办事还是不够牢靠。一不小心,就会弄出点儿麻烦来。

“老烧”所在的修械所,是师后勤部修理营专门负责修理和校正全师各类枪支的一个重要单位。因长期和枪支打交道,修械兵“老烧”便和枪支有了很深的感情。

“老烧”有点儿文化,说话爱咬文嚼字,他常对战友们说,“枪也有灵魂,每支枪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他不但喜欢枪,也喜欢那些早已报废锈迹斑斑的各种枪支零件。还有,凡是与枪有关系的各种物品,他都喜欢。这成了他难以抑制的嗜好,甚至说是一种怪癖。

“老烧”这个外号,是他当兵时间不长,便有爱开玩笑的战友根据他常照镜子臭美的习惯,不顾部队不允许互相起外号的纪律,私下里给他起的。

“老烧”是一个有了四年军龄的老兵,他已办好了探亲手续,即将回湖北老家探亲。临走之前,修械所所长私下里特意嘱咐,路上要遵守部队纪律,注意军人形象,按时归队等等注意事项,“老烧”点头一 一答应。

所长的这些嘱咐,并不是多余的。所长知道,“老烧”爱美,爱美就容易招风。走那天,送他到车站的几位战友,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很浓的雪花膏的香味儿。那个年代,部队上是没有人往脸上抹雪花膏的。在修理营,“老烧”是个例外。

“老烧”虽然是个嘴上有毛的老兵,但仍童心未泯,象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自觉不自觉地会做出违反常识的事来。有次营里开会,全体官兵高呼***万岁!万万岁!的口号,“老烧”一时心血来潮,竟喊出“***亿岁!亿亿岁!”听起来,好象是“一岁,一 一岁”,弄得会场一片混乱。

会后,营教导员找他谈话,让他解释清楚。他说,“'亿'是'万’的一万倍。”并且反问,我祝福他老人家能活一亿年,有错吗?”。部队首长明知他是恶作剧,但从语言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更算不上是政治事件,便不了了之。当时,全营部官兵都为“老烧”捏着一把汗。

有一件事,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那是一个星期天,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上,是大兴岭少有的高温天气。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刚出头,正是爱玩爱疯的年纪。我和营部通讯员约上了“老烧”到甘河抓鱼。甘河是嫩江的支流,宽约百米,清澈见底,鱼非常多。大兴安岭河里的鱼傻,不怕人。人站在水里,它会游过来贴在人的腿上取暖,有时我们徒手就能抓十多斤。河边是一片很大很干净的沙滩,被太阳晒得热哄哄的,赤脚走在沙滩上,舒服极了。那里是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不远处的垂柳下,拴着一艘小木船飘在水上,与探向水面细长的柳枝一起荡来荡去,极具诗情画意“老烧见了,便童心大发,说,“咱们去划船玩!”

我是在大山里长大的旱鸭子,见了大河如同见了狼。“老烧”见我犹豫,说,“一条小河怕什么?主席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要经风雨见世面,到大风大浪中去磨炼’。”一听最高指示,我的胆子便壮了起来,有点儿洗脸盆扎猛子一一不知深浅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你会划船吗?他说,“湖北人三岁小孩子都会划船。”

听老烧这么说,我们便解开了锚固小船的绳索,一个个跳进小船,那愉悦的心情顿时象小船一样荡漾起来。“老烧”拿起船浆往沙滩上用力一撑,小船便飘飘悠悠地驶进了深水。随即,小船冲进急流,兴奋地旋着圈儿颠簸着往下游冲去。老烧慌了,手忙脚乱地拚命地往岸边划,无奈小船就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亢奋地在急流中横冲直撞。危机中,隐隐听到有人喊,“快靠岸!快靠岸……”

我这才知道老烧是在吹牛。慌乱中,我一把夺过船浆胡乱划着,我划的这几下还真歪打正着,小船平稳下来,慢慢往岸边靠近。等靠了岸,三人先后跳下船,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都吓得煞白,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上游跑来的那位老乡,一边跑一边大声训斥,“你们不要命了!”又责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听口气,我们猜他就是船主,便异口同声地连声道歉。老乡这才消了气,脸上也有了笑容,说,“这河水有两米深,巴凉巴凉的。万一船翻了,后果不堪设想。”听了老乡的话,我们都非常后怕。回部队后,谁也没敢提划船的事儿,害怕惹出麻烦。

“老烧”走的第六天,营里突然来了两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姑娘。两人都扎着一对小毛刷子,穿一身草绿色军装。她们自我介绍说是从齐齐哈尔来的。两人都口口声声说,要学花木兰从军,杀敌卫国。并态度强硬地说,“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打死也不走了。”两人成天坐在营部里,除了表决心就是写保证书,弄得营长和教导员很无奈。

营教导员耐心劝导她们回去,说招兵是地方武装部门的事。两个姑娘倒底是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说着说着,便说出了她们在火车上,遇见一位回湖北探亲的解放军告诉她们,说要让部队首长看到你们当兵的决心,只要硬着头皮顶着不走,部队是会招收的。营首长这才明白,原来是“老烧”在外散布不实言论而惹出的麻烦。

后来,部队请来了当地政府有关部门帮助做工作,他们连哄带劝,好话说了三千六,两位姑娘才哭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部队。

在“老烧”探亲走的第十天,师后勤部作战科叶参谋打来电话。叶参谋是湖南人,话说的像外语,我使劲听也没听懂他说的话。可见推广普通话是何等的重要。后来,叶参谋把话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终于听明白了他说的大概意思,原来是问我,你们营最近有没有个回湖北探亲,叫啥啥名的战士?我忙回答,“有,有,有,是我们营的”叶参谋指示说,“你马上来作战科一趟”。

我骑车赶往作战科,叶参谋拎出一只帆布手提包放在桌子上。他指示,“你清点一下,作好记录,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便从提包内一件一件取出,进行了清点,并一一作了记录。其中有七点六二步枪子弹和五四式手枪子弹各十发,一个废旧造革手枪套,一块约七八尺绿色军用帆布,还有弹匣、板机等几个已报废的枪支零件。这些破铜烂铁,也成了“老烧”的最爱。

这是“老烧”头一次进北京,眼睛有点儿不够用,心中那股兴奋的火苗子烧得他有些飘飘然。老烧下车后,忙着找“寄存处”把手提包存了,便一身轻松地到了天安门,故宫等好玩的地方玩得兴高彩烈。

等照完像付钱时,“老烧”才发现钱包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他猛然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军人通行证”,以及“手提包存单”等各种票据,都在钱包里。更令人不舍的是,手提包里还装着他孝敬父母的几包点心。他那股兴奋的火苗子一下子就被一瓢冷水浇灭了。他手忙脚乱地从上到下全身摸了好几遍,又一个兜一个兜的翻了个底朝天。确认丢失后,便迅速坐车返回“寄存处”掛失。工作人员告诉他,手提包已被人取走了。“老烧”一下子像个霜打的茄子一一蔫了。

他使劲稳定了一下情绪。自己现在已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到㡳该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一名现役军人,身上穿的这套军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便一路打听着走进了北京军区大院。他向接待他的部队首长详细汇报了自己在北京的遭遇。北京军区便给了他足够数额的路费,并为他重新开了军人通行证。“老烧”再也无心去游览北京的名胜古迹,便匆匆登上北京开往湖北的列车。一路上,闷闷不乐。

除了钱及几样吃食之外,“老烧”的那只手提包及里面装着他那些心爱之物,还有钱包里的各种票证,就连那块当年十分珍贵的七八尺帆布都没有丢。这些东西是被一位执勤民警在一个花坛里捡到的。公安部门根据军人通行证上提供的地址及部队番号,很快将这些东西邮寄到丢失人所在部队。

“老烧”提前一天归队。当天,教导员便找他谈了话。

几句寒喧过后,教导员问,一路上还顺利?”“老烧”回答,“顺利!顺利!”教导员又问,“路上没丢什么东西?”“老烧”打了个哏儿,随即回答,“没丢,没丢,啥也没丢。”教导员让通讯员把手提包拎了过来,态度很严厉地问,“这个手提包是不是你的?”“老烧”一见手提包,脸便刷地红了,把头埋得很低,说,“教导员,我错了!”教导员说,“知道错了就好,回去好好写检讨。”

“老烧”绞尽了脑汁,也没搞明白这手提包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鉴于“老烧”私拿军品的错误行为,营给予他严重警告处分。

部队还注意到,“老烧”归队后,与齐齐哈尔市的一个名叫段爱红的人通信异常频繁。

时间不长,“老烧”就退伍了。在整理他的档案时,教导员指示,将他档案中的“处分材料”抽出来消毁。我知道,这是为了“老烧”回到地方后,避免在政治上给他造成不良影响,误了他的前程。

退伍之前,“老烧”办了他未来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他经营部卫生所介绍,去师后勤部卫生营作了龟头包皮切除手术。


作者简介:袁海善,网名:白头醉翁,吉林白山人,松树矿退休职工,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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