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教故事】红头绳与蓝马甲

 张芳芳

郑州航空港区益智学校

 又到送教时候。今年的冬天有些冷，这次见到左家兄妹，我们带来了一些提前筹备的棉衣棉鞋，希望能在寒冬里，给孩子带来一些暖意。

开始上课时的情况总是相似，他们一个躲避，一个排斥，不算配合。今天他们的爸爸并不在家，辅助老师的工作，便落在了兄妹母亲的身上。小杰见到湛老师的第一眼，便笑着冲上来给了他一拳，然后笑呵呵跑去了一边，小东把拿去的围巾和帽子丢在了一边，抱着双臂任我如何“诱导”，也不愿起身。原本冷清的院子，好像因为我们的到来变的喧闹起来。

他们的妈妈，也是一位轻度智力障碍者。和往常一样，她揣着双手，倚靠在墙上看着我们，偶尔有目光对视的时候，友善的一笑。屋外传来湛老师的呵责的声音，小杰趁着他不注意，又动起了手。我欲起身，他的妈妈先一步出了门“你不能打老师”，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管教”孩子，小杰偷笑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她便没再回屋，像是看着孩子一样，站在了小杰前面，时不时会传来两声大声的呵斥。我这边小东稍微有了配合，便趁着出去取盆打水，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尝试洗自己的衣物。拿起墙角的盆，走向水管，小东妈妈忽然走进厨房拿出一个水壶“烧热水，不凉”。她的举动，又让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快去跟老师学”她不懂得如何“管教”孩子，只能一遍一遍大声的嚷嚷着两个孩子。两兄妹在她的重复下，竟也是慢慢有了反应，逐渐进入状态，开始了学习。

我们在屋里上课，她一再窗台外看着，偶尔讲到好笑的地方，她也张着嘴巴跟着笑，碰上孩子闹情绪不配合，她依旧是只会大声的喊一句“用心学”。

快下课时，我犹豫着还是尝试用她能理解的语言交流了一下孩子的表现。听到我说小东表现很好，她咧着嘴笑了起来。她的衣服上水渍和泥土混合着，前额的头发也是油油的贴在脸上，可是就是这样乱糟糟的头发后面，竟然绑着一根漂亮的干干净净的红头绳。“你的皮筋真好看”，我指指她的头发说。她看着我一愣，然后又咧起嘴大声的笑了“她爸爸给我的”。看我们拿起东西要走，她又转身唤两个孩子起身送我们，“路上慢点哦，快跟老师说”母子三人站在大门口冲着我们的车子挥手，我第一次，竟然在这家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温暖。三个障碍者，一位笨拙的想去做好母亲角色的人，两个对外排斥抵触却又听从母亲话的孩子。至少，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或许是一位幸福的女人。

到小新家时，他被关在门口的小房间。母亲开锁时，他在屋里兴奋的喊叫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冲出来，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慌乱。同行的男老师伸手拉了他一下，自由让他抑制止不住的大笑。他的妈妈从屋里搬出一张小桌子，我们便在门前上起课来。同事在上课的过程中，我想着是否可以和他的家长交流几句。期间他的妈妈出来了两次，只是一句“好好上课，一会给你钱买水”便转身进了屋，再没露头。

天气很冷，小新的脸上挂着口水和鼻涕，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散着一股味道。转身去翻找卫生纸，一只小狗忽然窜了出来，围着我嗅了嗅，趴在了我的腿上。定睛看，是一只漂亮的泰迪犬。和简易安置房周周遭环境不相符的，这只小狗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蓝马甲。伸手摸了摸小狗。小新的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它叫果果”，说起“果果”时，她笑的很开心，能看出这只小狗很得她的欢心。

下课时，小新的哥哥刚好从外面回来，签完字后，简单地说了句再见，我们便走了。他的妈妈带着“果果”回来屋子，小新拿着奖励来的几枚硬币向外跑去。车子跟在小新的后面走了一段距离。不太合身的裤子在他跑跳了几步后开始往下掉。“你看，“果果”的衣服都比小新的干净。”我们假装轻松的开了一个玩笑，说完后却觉得有些辛酸。

有时候会在想，如果自己会的再多一些就好了。如果我们的时间更充裕就好了。如果他们早一些接受教育就更好了。可事实是，我们都没有超能力。他们，也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活着。

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