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教上门教育叙事】两罐茶叶

刘建生

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特殊教育学校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冬天过后一定是春天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每当泡茶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送教上门过程中拒收的那两罐茶叶，也会常常想起大伯那不幸的遭遇、坚强乐观的性格以及那颗感恩的心。

那是前年秋季的一个星期一下午，我和同事小张照例开展送教上门工作。送教对象是一个脑瘫的小女孩，她的家在县城东南方向一个遥远的小村子。通村小公交走走停停，不停地上人、下人，路越发显得漫长。四十多分钟后，我叫醒睡着了的张老师说：“到了，下车。”她揉着惺忪的眼睛下了车。我俩提着课本、教具，从公路边开始步行向她家走去。放眼望去，广阔的平原一望无际。路旁的麦田里，新播种的小麦似无数绿针钻出地面。一片片苹果园里，红彤彤的果子缀满枝头，煞是诱人。穿过村庄时，好多人家大门紧锁，城镇化的推进使不少人进城买房居住，村子成了空心村。有的人家门前的金菊怒放，柿子树上挂满了密密匝匝的火罐柿子，平添许多生机。村里的休闲广场矗立着乒乓球台及健身器材，可惜空无一人。偶尔可以见到几位老伯蹲在一起闲聊，不时好奇地打量着我俩。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到了学生家。

孩子的父母外出打工，爷爷奶奶照顾她。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见主人是个勤快、讲究之人。孩子奶奶热情地为我们泡茶，并且端来小桌子和椅子，用轮椅推来了孩子，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很到位。我和张老师先后为孩子上了《生活语文》、《生活数学》，还做了康复训练。快结束时，一位同村的残疾学生家长来串门，恰巧遇到了我们。他的孙子在我们特殊教育学校就读，所以对我俩很熟。他热情地邀请我俩去他家坐坐。我和张老师对视了一下，决定顺水推舟去坐坐，顺便开展一次家访。

拐过几条街道，老人领着我们来到他家。只见房子虽然是新盖的，但还没有装修，家具老旧，显得有些凌乱。他的老伴不慎骨折，胳膊还打着石膏。他的大儿子憨厚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老人热情地把我们领进新房前面的旧房子，一迈门槛，感觉脚下仿佛踩空，这才发现地板比门槛低了一尺多。老人忙过来歉意地搀了我一把，说盖新房把院子垫高了，因而旧房子地板显得低了许多。我俩刚一落座，老人就赶紧热情地为我俩泡茶。

“叔，不渴，您别客气，咱坐下说说话。”我连忙制止。老人还是用一次性纸杯泡了热茶，恭恭敬敬端给我俩。我俩感觉老人太客气了，毕竟，人家的年纪和我俩的父辈差不多。

话匣子一打开，老人就不再拘谨。言谈中，我逐渐了解到他家更多信息。老人以前当过生产队小组长，精明能干，可是命运坎坷。大儿子结婚后生了个孩子，慢慢才发现不对劲，多方诊治才发现智力障碍，伴随多动症。大媳妇离婚后，大儿子至今未娶。带着个残疾孩子，大儿子也不好再找呀。不幸接踵而至，二儿子也离婚了。我内心震撼了，在学校里，我常常见到这位大伯陪着孙子，跟前撵后，十分辛苦，没想到老人家的遭遇更苦。他在学校时的乐观，使人很难相信他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我不由得想起《老人与海》里那个永不服输的硬汉子老渔夫。我和同事就宽慰他，令人欣慰的是饱经沧桑的老人想得开，放得下，心态乐观、坚毅。

临走时，老人忽然快步走到老式柜子前，掀起盖板，麻利地从里面拿出两罐茶叶，硬要给我俩每人一罐。见我俩不明白为啥送茶叶，老人就动情地说：“你们太不容易了。我整天在学校都看见了。这些孩子大都不听话，把家长整得也没办法，你们都很有耐心，反反复复给孩子们教，不嫌麻烦，对孩子们都很好。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大善人啊！家里也没有啥，这点茶叶，是我一点心意，你们别嫌弃。”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酸楚和感动。酸楚的是，老人遭遇种种不幸，虽然生活艰辛，却把自己舍不得喝得茶叶要执意送给特教学校的老师，以示感谢。感动的是，我们只是在本职岗位上做了应该做的，却赢得了家长的无限感激。我和张老师都表示老人的心意领了，委婉地拒绝了老人的一番美意，规劝老人留着自己喝。面对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我们怎么忍心接受老人的馈赠？

两年过去了，每当在特教工作中遇到困难，我就会想起那位热心、坚强的老伯，顿感信心倍增。那两罐茶叶，时刻温暖着我的心，激励着我热爱特殊教育事业，关爱残疾儿童，爱岗敬业。虽然我们的工作艰辛繁琐，但是给残疾孩子家庭带去了温暖和信心。我们的工作，彰显了教育公平，让折翼天使们同样感受到了党和政府的温暖。所以，我只有勤奋工作，才对得起家长对我们的感激与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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