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我在这园中的秘密

我对校园里的野生草木很熟悉，哪里有苏子，哪里有薄荷，一清二楚。虽然绿化工人反复清除，但它们果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每年都会在相同的地方或不远处发芽长大。它们是我在这园中的秘密，每去观赏采摘，都仿佛满怀欣喜地赴一场清香的约会。桑格格在诗集《倒卷皮》里写下这样的诗句:“摘一朵花也是可以的/但你要和它们打招呼”苏子叶包进糯米饼里，薄荷泡茶，大自然听得到你说谢谢。

喜爱凌拂的《台湾草木记》，我从广州女友米雅那里要来反复读，知道原来野生草木之中可食用的颇多。凌拂写自己住在山中，怎样天天采野菜，画野菜，吃野菜，使人读着读着，恨不能马上放下书本走到田野里去。可是抬眼望一望窗外，哦，北国总是大半年冰天雪地，一片萧瑟。因此又使人倍加珍惜草木繁茂的时节。

今年因为疫情封校，很久没进校园。离开时是初春，再进来时已是夏天。暌违太久，我需要仔细辨认它的宽窄丰减。

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早晨，我冒雨去看苏子，苏子不在。又去看薄荷，薄荷也不在。怅然离去，觉得草木生命力虽蓬勃，却终没有抵得过人工的大力干预。工人们工作太精细，然而只留玉簪花疯长的林间空地少了许多意趣。

走过绿植隧道时，发现红砖缝里长了几棵小小的薄荷。我小心拔出两棵，把它们带回图书馆去。

还没有走到馆里，两棵薄荷就蔫吧了。就那样蔫头吧脑地栽在一个空花盆里，浇水，放在避阴处。三天后我再回来，它们竟然精精神神地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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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我“绿手指”吧！绿萝枯掉，花盆空了好久。现在薄荷有如甩开绿色长袖舞蹈。它们就这样给我连日来栽花种草的付出作了贴心奖赏。以前我先生在家里栽过两次薄荷都没有成功，使我以为薄荷能在花盆里长大有难度——据说薄荷需要室外的风。我的微信头像是他送我的美国薄荷，那一次不知为什么竟然养到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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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楼下去巡山，查看所有绿植。真正的“绿手指”谈起花草特性如数家珍，我只有乖乖做小学生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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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认识了非洲茉莉、凤尾竹、椰子树，知道哪些绿植可以水培，哪个喜水，哪个怕光……绿手指的绿也许会传染吧，我新栽的十几盆花，竟然全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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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茉莉自己就能在大厅里成就一片小森林，即使这里不通风，冬季寒冷，而且只有很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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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门口的粉芍药已经谢了，却有数朵白芍药袅娜而来，不胜娇羞。纪伯伦说:“假如你是表达美，那么即使是在沙漠，也会有听众。”当我将脸贴近它，它仿佛正发出温柔耳语，而我，恰好是它此刻唯一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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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人家真正的绿手指的微信朋友圈，原来栽花种草可以如此惬意，谁个能不上瘾呢？

我很羡慕校园里的园丁，他们可以把鲜花绣出图案来。我们因此知道这世上每一份劳动都是有意义的，并且有些劳动还具有深度美的价值。当我看到自己摆得整整齐齐的自习室的桌椅、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和水培的吊兰绿萝，觉得自己可能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园丁时，内心马上暖意超常。那些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新同学，逸夫图书馆正虚位以待，期待你的到来。

花开了，叫怒放。花落了，叫谢。王安忆曾经在讲座里说过，我们中国的汉字非常美，有深意。花期留不住，但草木有情，所以这个谢字，可以让我们慢慢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