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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学去干啥

沈从文出生于1902年。他在1931年写了一本《自传》,1980年修订完善再版。《自传》是他湘西文学叙事的源头。

看沈从文的童年生活,差不多就是在跟着他逃学去看热闹,同时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家乡是湘西镇筸(告诉你,这个字读甘,哈哈,我先替你查字典了)。他最先上的是私塾。私塾教学枯燥无趣,管理教条刻板。沈从文记忆力超群,背书只几遍就全记住了。多余出来那么多时间,而学堂外的世界有那么有趣,不逃学都说不过去啦。

  

相比浑浑噩噩地背书,逃学过程中的风景实在是太迷人了。“我在学塾中,逃学记录点数,在当时便比任何一人都高。”

天气不好,不便出城上山时,也有去处,那就是到城外庙里去。去庙里干什么呢?并不是看人烧香拜佛。那时庙里常有人在殿前绞绳子,织竹簟,做香。还有人下棋,打拳。这些都好看。当然还有更好看的,就是骂战。到实在没什么可看时,才琢磨如何回家去。

逃学是有方法的。首先要把书篮藏好。沈从文是把它藏到土地庙去。看到有别的书篮在,大家心照不宣,回来时各取各的,互不相扰。

天气好时,那可看的热闹就多了。磨针,做伞,打豆腐,取豆浆,做粉,砍猪肉,扎冥器,每一样都比私塾所学内容新鲜有趣。甚至还看杀人处无人认领的尸体,在南门河滩看杀牛。看打铁最有意思。沈从文用的笔墨也多。小孩子怎样拉风箱,赤红的热铁怎样放到铁砧上,小孩子怎样舞动细柄铁锤,打一把刀或是一件农具。又有小饭铺柜台上的干鱼酸菜,每次总仔细看,想来是被馋够呛,口水流一地。

出了家门,必然是要把鞋子脱掉的。到了溪边,卷高裤管,趟水而走。要规规矩矩走路么?咳,没门儿!游泳玩水也是不在话下。在水中游来游去时,一定要记得高举那只被家人写了字的手,不然就会吃一顿好打。

下雨又有下雨的热闹可看。河中涨水,看有人用长绳系了腰身,跃入水中,捞起上游漂下来的木头和家具,画面感简直不能更强了。

若是四月落了小雨,那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可以去捉蟋蟀。然后在木匠的铺子里斗蟋蟀。木匠心眼多总会骗去他的蟋蟀,也使逗蟋蟀更有趣了。

有时候去山上人家偷李子枇杷,逃到远处,还要一边吃赃物一边唱山歌气那主人。

最刺激的,是看对河杀头。和玩伴查人头数目,也并不害怕。

逃学是要付出代价的。首先是说谎,然后谎言被揭穿或被抓现形时,责罚是免不了的。一般是私塾和家里各打一顿,家里还把他关禁闭,不给吃饭。当然最后都是姐姐偷偷弄吃的给他,很快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逃学事业去了。

沈从文因为聪明,私塾里所学的他都能很快记住,所以责罚肯定也没有别人重。后来去了新式小学,可以请假,就不用再逃学了。但是看《从文自传》,乡野生活就是在逃学,也真是没谁了。

学堂所学“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对他来说是一本小书。逃学所见,推磨时骡子为啥要遮上眼睛?为什么刀烧红时在水中一淬方能坚硬?为什么雕佛像的会把木头雕成人形?对他来说是一本大书。所以沈从文说,“我读一本小书同时在读一本大书。”

早年逃学经历,给了沈从文丰富的观察内容和敏锐的观察力,也因此奠基了他深厚的写作钻研功底。后来他不再进行文学创作,但能够写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也得益于那一时期练就的火眼金睛和钻研工夫。

从这个角度来讲,让我们的孩子不单单读“小书”,还到大自然中去,到生活中去,读读“大书”,绝对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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