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六日是我同学方二锦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她说她和南光明老早就讨论过到底咋过。接着，她就给我讲了一件刚发生的事。
她和南光明商量时，他说饭店自然不能去，他整天拿个消毒喷壶到处喷，人多的地方都不去。他还说买肉买海鲜，他在家里做，再订个蛋糕。方二锦想了一下，表示同意。
至于给方二锦的礼物，他嘿嘿一笑，说:“你要啥？我给你买。”
方二锦瞪他一眼说:“还用我重复，南同学你上课咋不注意听讲啊？”
南光明拍了拍秃秃的脑门，说:“看我这记性。对了，牛头马面裙！”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马面裙是个啥东西？
“马面裙发端于宋朝朝，兴于明朝，延续至民国。马面裙除裙子前后一块不加打褶外，其余诸处打褶，褶大而疏，缀于异色的裙腰上，裙腰左右两端缝缀系带，裙摆宽大，其上或织或绣缀底襕，或膝襕。裙襕的纹饰多样，且寓意丰富，如蝙蝠图案即福的象征；蝙蝠与云纹组合寓意“洪福齐天”；灯笼纹样的“五谷丰登”；八宝流苏璎珞海螺等纹样组成的多吉祥寓意，更为流行；而愈加讲究的裙襕则为龙纹、云蟒纹。”
马面裙为啥叫马面？原来跟马没啥关系。裙子前后的光面很像城墙上抵御外侵的凸出的一块设计，那个设计就叫马面。设计这样的几片，最初是为了女子方便骑马，看来跟马也有一定关系。
方二锦用洗地机拖地，走过去在南光明身后看。他的培训补助刚刚发下来，她早就计划咋弄到手了。
红的太艳，粉的太俗，绿的装嫩……南光明滑动鼠标，方二锦嘟嘟囔囔，都不满意。
南光明说:“这个马面裙吧，要我说，必须得鲜艳啊！你穿就穿个华丽不是？”
方二锦说:“我要低调的奢华，你不懂。”
他们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
晚上妞妞从实习的会计师事务所回来，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妞妞说:“爸，听我妈的。她要黑白，那就黑白。要我看，这黑色的马面裙，平时出街都能穿得出。”
少数服从多数，南光明只得下了单。黑底绣了云纹的马面裙，白色上袄，一点不便宜。
02
裙子邮到了，方二锦欢天喜地地试穿。她想起来家里有一个红色的故宫团扇，就指挥南光明到书房把靠西墙书橱最右最下边的抽屉里的扇子拿出来。
南光明打开扁扁的白色纸盒，拿出扇子递给正在落地镜前转圈的方二锦。同时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方二锦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确不适合艳乍。
妞妞开门进来，走到吧台前，抱起水罐咕咚咕咚喝水。方二锦说:“妞妞，你洗手了吗？”
妞妞答应着去卫生间，回头看方二锦，忽然就停住了。她说:“妈，你穿黑白就是高级！”
方二锦乐了，说:“瞧我的小棉袄就是会夸人。高级，对，就是这个词最对我心思了。”
妞妞洗了手也不擦干，就从卫生间出来，绕着方二锦看。方二锦说:“妞妞，你把水都甩镜子上啦！跟你爸一个样，洗了手从来不擦。”
南光明说:“哎，我说方老师，你为啥批评人总是买一赠一啊？”
说得妞妞大笑起来。
03
隔天妞妞回来，揪一块桌上的都一处酸奶麻花，一边吃一边说:“不好了，迪奥抄袭马面裙，上热搜了。妈，你这款马面裙可火了。你这才三九九，他们卖两万九呢！”
方二锦说:“哦，真的？”说完马上拿起手机搜索。
原来迪奥2022年秋季系列最近上架的一款黑色半身裙，被指抄袭中国的马面裙，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品牌方在舆论压力下将半身裙在中国下架，但是竟然还在英国、加拿大、丹麦等国家的官网正常销售。
妞妞早拿出手机给他们看，说:“他们说什么采用标志性廓形的全新设计，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这版型，这结构，妥妥的照抄照搬马面裙嘛！其实相似也不是问题，他们前首席设计师约翰·加利亚诺也用过旗袍、双鱼纹样等中国元素，但人家公开承认灵感来源于中国传统服饰文化，多大方啊。现在他们大言不惭地宣称原创，才是恬不知耻啊。”
方二锦说:“舆论指责迪奥文化挪用，却不能从法律上追究他们抄袭。其他中国元素也有可能遭遇马面裙这样的处境啊。我是看学生穿汉服才对马面裙产生兴趣的。而且这一款真的很适合我，该遮住的都遮住了，含蓄，端庄。我还是觉得中国传统服饰好看。”
南光明说:“在中国下架了，这说明他们品牌心虚，挨骂一点都不冤枉。该骂！”
妞妞说:“妈，你们不还有几天才放假么？要我说，这几天你就大胆把裙子穿到班级去！”
方二锦用目光问南光明。南光明说:“妞妞的建议好，穿吧，穿出咱们中国女人的自信来。”
04
七月中旬，天气不热，好像专为了让方二锦能穿马面裙似的。
方二锦带高二，他们再开学就是高三了。孩子们刚刚应付完期末考试，请求方老师跟他们到操场上拍照。左拍，右拍，方二锦说他们欢天喜地，把她当成了拍照道具了。
在方二锦传给我的照片上，我看到孩子们坐成一个心形，犹如众星捧月，方二锦被围在中央。她还没忘了把红色团扇带着，真是有心了。
所有人都夸她的马面裙美。
只有掏私房钱给方二锦买裙子的南光明，老是故意把马面裙叫成牛头马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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