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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不二铁老大

两所职业学校和一所高中合并后,三个校长一个去了教师进修学校,一个年纪大退二线了,铁校长成了现在的校长。师生来自三个学校,管理难度很大。他说一不二,以铁腕治校,因此得了一个绰号,铁老大。

铁老大看不惯的事情很多,解决起来从开始的循循善诱不见效果,到最终快刀斩乱麻立竿见影,从此直奔主题,不绕任何圈子。

普高的老师原来每人交两元钱做了两件白大褂。就是纯白的实验服,大家习惯叫白大褂。化学老师上实验课穿白大褂,体育老师上体育课穿白大褂,数学老师讲数学也穿白大褂。这样又挡风又挡粉笔灰,里面的衣服不至于弄脏。铁老大说这太不像为人师表的样子了。开大会讲了几次,没人听。

于是教师节的一百元奖金不发了,每人工资再扣掉五十元,一人订制一身黑色羊毛西服套装做校服。讲公开课、开学典礼、大型活动,必须穿校服。

陈太问铁老大:校长,我还有不到一年就退休了,不做校服不行么?

铁老大说:你不做校服,有个活动大家都统一着装,你不着装可咋办?

说得大家都哄笑起来。以后有活动,大家就互相问:今天着不着装啊?

职业学校的老师爱晚来早走。铁老大在例会上强调:迟到、早退一次各扣五元钱。那些老师不再迟到早退了,但会在课间偷跑出去买菜——学校大墙外面就是菜市场。铁老大就让校办的干事每天上下午各查中缺一次。中缺不在,扣工资五元。后来铁老大又想了个办法,早上七点前到校用红笔签名,七点到七点半用黑笔签名,七点半以后没笔签名了,对不起,请直接到校办签迟到。年终考评,先进个人在红笔签名次数前十名的人员中产生。

新校区百废待兴,铁老大要求每个老师都要参与建校劳动。有刷油漆的,有挖土方的,有植树种草的,有搬砖的,有清理食堂的。小高老师被分派油漆学校所有的铁栅栏,她兴奋得不行,说家里刷油漆不让她伸手儿,这回可过瘾了,她特别爱闻油漆味儿。被分配种草的小苏老师却愁眉苦脸,她是学农学的,可是校长要的那种草坪用的是进口的草种,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住宿男生增多,铁老大要求值夜班的男老师由一个人增加到两人。值班室在男生寝室隔壁,放了两张单人床。

一天夜里,男生们被值班室的惊叫吵醒,有胆大的跑出去看究竟。只见值班室灯光大亮,老贺捂着胸口扶着门框在喘。原来那天夜里是老贺和程老师值班。夜里老贺起来上卫生间,模模糊糊中猛然发现程老师的头掉在了地上!他大叫一声不好,哆哆嗦嗦打开灯,才发现是程老师的假发掉在了地上。这么多年,没人知道程老师原来是秃头,一直戴的假发!

学校大搞基本建设资金匮乏,铁老大就把学校一栋旧的平房校舍出租给鞋厂了。平房里还有两个住户。一户是本校教日语的刘生,另一户是调到进修学校的修老师。

有人知道修老师一向爱和校长对着干,没少给他出难题,就对铁老大说,修老师都调走了,把房子收回吧。铁老大说,修老师离婚了,一个人带女儿,不容易,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来了一场火灾。修老师用电炉取暖,有一天出门时忘了关。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发现平房里一个房间冒出了浓烟,就报告给老师。火警电话打过后消防车不能马上来,火灾不等人哪,铁老大就手拎两只大水桶跳上房顶,又招呼老师们救火。安老师和孙老师闻讯赶来,穿着高跟鞋走不快,铁老大气得大骂:火上房扒儿了,还在那儿迈方步儿,抓紧把鞋给我脱了跑过来!

人多力量大,众人救灾火焰灭。消防车赶来时,所幸火势没有继续蔓延。铁老大被烟熏火燎,黑炭人儿一般,只余两个眼白,谁看见谁笑。他自己抹一把脸,也笑,然后说,白瞎我这身衣服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穿这么贵的。

三校合并后评职称是老大难问题,人员增多,历史遗留问题也多。汤老师打分是第二名,却没评上。她一脚踢开铁老大办公室的门,用最狠毒的话骂他。评职前已经有人告知铁老大,汤老师可不是好惹的。铁老大不信那个邪,你在背后讲究我,破坏学校稳定,就不给你评,咋地?

汤老师又哭又骂,整整闹了两天。

铁老大说,评委画票,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汤老师说:你唬谁?评委不都得听你的,你当大家是傻子?

铁老大不再理会她,该干嘛干嘛,开会,听课,阅文件,拿一把大剪刀修门口的榆树墙,双手执剪,咔嚓咔嚓,没事人一样。

第三天,汤老师拿来一纸医院诊断,因为没评上职称,她得了精神分裂症,需要病休。铁老大给了假。

一个月后,汤老师拿着工资条和一篇万言控诉书找到了教育局。说她是因为被校长迫害得了病,没找学校要医药费就算了,怎么还能扣工资?

教育局给铁校长打电话,让他妥善处理此事。铁老大也没辙,工资照发,汤老师在家病休一年。一年后又评职称,铁老大以汤老师没上班为由,不允许她参与职称评定。这一次教育局、纪委都答复汤老师,没上班真的不能评职称。她只好按时上班。

汤老师上班没几天,小高发现她说话颠三倒四,眼神呆滞,不知哪里感觉不对劲。后来所有人都发现汤老师不正常,就有人让她丈夫带她去检查。最后,汤老师真的因为精神分裂病休了。

小高一直坐汤老师对桌,目睹汤老师发病全过程。汤老师被送往精神病院,她的女儿和男友已经谈婚论嫁,却因为她的病,两个人还是分了。小高忽然就下了决心考公务员,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妇联。办调转手续时,铁老大对小高说:那妇联是个什么单位,哪有学校好?

铁老大管理的学校在他在职期间,学校获得了所有能获得的荣誉,他本人也得了个国家级奖章。但小高却去意已决,毫无回心转意的余地。

退休后,铁老大到北京看孙子去了,大家没再见过他。这学校在他之后,换了六任校长了。


校园人物系列,请戳以下链接:

恶婆婆 

有人爱沉默 

战痘记 

污点

偶遇


配图来自厦门知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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