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车不见啦！

赵光明在五常有路子，能收到乡下的粮。大米、绿豆、黄豆，能整啥整啥。他在局里是领导的司机，后来取消公车，领导都自己开车了，他没事做，有的是时间，就去收粮。

    

收粮手里有了钱，赵光明的日子活泛起来了。媳妇雅杰管钱管得好，房子换了个连排别墅，又要给他换车。他要换捷豹，雅杰说：“你们单位领导才坐个本田，太招摇了，还是换个奥迪吧。”

他就把捷达换成了奥迪A6。领导去省城开会，嫌本田车发飘，都是借他的奥迪。他这才晓得雅杰的聪明。

    

这天他说要去五常。雅杰给他保温瓶里灌好热水，叮嘱他：“哥，车开慢点儿，咱又不着急。”他不喝酒，雅杰放心，但车速快可不行，太危险。

他答应着，穿好衣服，在镜子前仔细察看，务必处处得当，拔掉一根鬓边的白头发，衣服上喷上男用香水，才到门口等着雅杰递给他刚刚擦过的皮鞋。

雅杰笑他：“你这哪像是去收粮，倒好像是去相对象儿。”

皮鞋是黑色的，袜子和长裤一样的颜色，深灰。入秋一天天凉了，雅杰给他穿的外套都是中灰薄呢的。她讲究个色调，拿赵光明当实践基地，连衣柜里都像是排了色卡。   

    

第二天雅杰早起正烤吐司，大玲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雅杰你不够意思呀，咱俩处多少年的老同学了，来长春也不和我吱个声儿，还就在我们家小区里，你不是在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雅杰说：“大玲子，你做梦没醒吧？我这大早上五点多就起来给娃做早饭，一会儿还得送晓旭上学呢！哪有空去长春？”

   

大玲子那边道：“你们家新车是8818没错吧？车上挂的还是我在厦门给光明买的平安扣，不会看走眼。早上出来晨练，我现在就站在你们家车旁边呢！”

   

雅杰楞了一下，马上明白赵光明没去五常，是去长春了。她马上说：“噢，你新搬的家我也没去过，是哪个小区啊？”

   

大玲子道：“秋实一景花园嘛。你到底在不在这儿？”

   

雅杰扔下手里的吐司，一屁股坐在餐椅上，思忖了一下道：“这样，大玲子，你带身份证没？现在听我的，帮我办件事儿。”

  

大玲子在电话里吼：“吴雅杰你神经病，这大早上的我带什么身份证？”

   

雅杰倒不恼，一字一句道：“你带上身份证，找个开锁师傅，向我把车开开。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大玲子不明白：“我现在就在A3栋啊，你要干嘛？”

   

雅杰说：“你把车给我开到最后一栋去，是多少栋？”

   

大玲子说：“哎呀妈呀，最后一栋是A42呢！”

   

“你就开到最后一栋去，办好了给我来个电话。具体先别问了，完了告诉你。你不说咱俩铁么，这回我看看到底铁不铁。”

“哎呀，你这葫芦里也不知卖的什么仙药，得，给你跑一回吧。你说我咋就这么欠儿呢？”

   

九点钟一到，雅杰就打电话给赵光明：“哥，粮收得咋样了？五常那边冷不？”

   

赵光明像是刚起来，声音里满是高密度的睡意：“唔，挺好的，明天早上就能往回返。这边一点不冷。”

   

雅杰慢声拉语道：“哥，看看你车，还在不啊？”

   

赵光明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道：“妈呀，我车不见了。就在楼下停着了啊！”

   

雅杰笑了：“是在五常的楼下停着还是在长春的楼下停着了呢？”

   

赵光明满地乱转，知道事情不妙：“媳妇，你听我说......”

   

雅杰早把电话挂断了，哪里听他说？编谎都来不及。剩下赵光明和屋子里的妇人干着急，四下里望，以为有摄像头，柜子、窗帘和电视后头都翻一遍。连手机都翻一遍看是不是装了什么跟踪器。

   

赵光明急火火赶到楼下，地上溜光儿，找不到车子。他在地上转圈子，转得直迷糊。天并不热，可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后，只好打电话给雅杰告饶：“媳妇我错了我。我找不到咱家车了。你变戏法儿了么？”

   

雅杰道：“你现在在A3栋吧？你往后走，对，一直走，走到A42栋去。”

   

赵光明好像走了一万年，一直走到A42栋楼口，见他的奥迪车好好停在阳光里，黑漆亮亮的，似乎到处都有嘲笑自己的眼睛，不禁腿有些发软。世界在他眼前一下缩小到没了天和地，他感觉自己是在悬着，果真是没着没落儿了。

   

从长春回来，赵光明彻彻底底收了心，不再沾妞儿的边儿，在雅杰面前总是低三下四。他妹妹说：“哥，你咋越来越怕我嫂子，是有啥把柄被人家捏在手里么？”

赵光明只能苦笑。他是真晓得媳妇的厉害了。他只是想不明白，雅杰的功夫是如何练就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