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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男笔,也没有女笔

作为一枚资深图书馆迷,我对图书馆最早的向往来自二舅家的大表哥。他是高考状元,上了大学以后说读大学就是泡图书馆。彼时我只听说过泡茶泡澡泡木耳,第一次听说图书馆是用来泡的,但觉新鲜感十足,印象极深刻。

渐渐人到中年,也确实体会到,人生的乐趣有很多,而阅读的快感独一无二。它的能源地就是图书馆呀,因为毕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一个天一阁。

如果说一个人青少年时期会有许多理想职业的话,我的理想之一就是做一个图书管理员。也曾跟组织要求去图书馆工作,没得到批准,说是浪费材料。我究竟是个什么材料呢,这个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人家都是金刚石,至少也是花岗岩大理石,我可能就是一块砖,好搬。

某年因为在省报上写了系列东北文化文章,我被省社科联邀请去省图做专家学者讲座,领导没批。对于不能作讲座我其实全无遗憾,因为知道自己的斤两。唯遗憾不能在省图尽兴享受一次。而真正的馆员告诉,幸好没做管理员,不然天天搬书做力工,哪有时间看书?

约瑟夫·布罗茨基是苏裔,后来被苏联驱逐出境去了美国。他出生于犹太家庭,自小酷爱自由,不满学校刻板教育,十五岁便退学了。他当过火车司炉工、钣金工、医院陈尸房工人,业余时间写诗译诗,最终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他说:“一个人的美学经验越丰富,他的趣味就越坚定,他的道德选择就越准确,他也就越自由,尽管他可能也越不幸。”显然,他所说的美学经验来源于生活,来源于阅读中的思考与提炼。图书馆,原来是积累美学经验,以获得自由的地方。


黎戈没有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可是把图书馆当成大学课堂,完成了知识体系的架构,最终成为以阅读为主要题材的作家,读者甚众。所以不要说什么中国人只刷视频不读书,你是没看到黎戈的被热爱。

我们学校逸夫图书馆发展不可说不是日新月异,现在坐在办公室和寝室里就能查阅书目。想读什么,联系图书采购部,图书馆会以最快速度上架,馆长会亲自打电话来告之。他们有多敬业,读者就有多幸福。

美国电影《天使之城》里面的天使,平时就待在图书馆里,这个创意非常符合我的想象。天使神圣、清洁,远离俗世烟火,唯有图书馆才配得上他们。

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里,特别描写了一个由家族书房发展成的甲村图书馆。一个十五岁的逃学少年每天泡在那个图书馆里——咦,也是布罗茨基退学的年龄,并且在此遭遇了自己的意外人生。

这些情节都特别符合图书馆迷的愿望与想象。一旦进入图书馆的安宁氛围里面,嘈杂市井之声就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是给各种事情迫着,能坐进图书馆那舒舒服服的软椅子里,真就不容易。

在流行加入健身协会,一个徒步协会会员的装备,从冲锋衣裤登山鞋登山杖登山包到太阳镜护腕可能要五位数,他们晒出行头来果然也英姿不凡。查看下自己泡图书馆的装备,发现也可罗列很多,但成本极低廉,这不免让我有些沾沾自喜,好像双十一捡了特大便宜似的。

为了不惊扰他人阅读,平底鞋至关重要。那些进了图书馆高跟鞋仍踩得咔咔响的举动,和大声喧哗没两样。我脚上一双外皮里布的球鞋,底部极软,走动时好像脚下踩着猫爪下的小肉垫,完全无声无息。

要是不巧哪天穿了高跟鞋,我就会像个拙劣版的芭蕾舞者,坚持全程踮脚走路。啊,我其实是图书馆里的人鱼,王子深藏在书页里,他不必知晓我的自律。

    

帆布双肩背包相当于一个小型移动图书馆,不必担心贪恋植物花卉图谱,多重的精装书也能装得下。这个包是云南印象的,素朴又结实,才一百多块钱。后来网友求我发链接,最后找到了甚为惊喜,对我谢了又谢。

    

被人要求上QQ聊天,我说没时间,得看书呢,这话听上去似乎矫情。实际情形是,近视由一百度上升到六七八百度,再不抓紧时间只争朝夕恐怕很快就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平时不戴眼镜,去图书馆没眼镜可就是睁眼瞎了。我备了小红小蓝小绿多个眼镜在家里、办公室和随身包里。这只小绿的框是有一年在长春重庆路的咔哇依店里买的。当时路过,但见小绿在架上一枝独秀,才花了三十块钱就把它带回家了。眼镜店里哪有这么便宜的镜框,给它配一副超薄镜片还四百多块钱呢。

记性不如烂笔头,读书笔记和笔不能少。笔记本还是十年前在师大图书馆时用的,钢笔是娃小时用的。我不喜欢用中性笔,不环保,写出的字既没笔锋,笔画也粗陋。

学生小尚说有一天查寝室时有位老师问谁有笔借用下,她说:“请问是要黑笔么?我只有蓝笔呀!”南方人男蓝不分,她把蓝笔说成了男笔,就有人接了话茬说:“哎呦喂,我没有男笔,也没有女笔,我只有中性笔。”

     

出门总记带拉链小包。拉链包是在上海实习时去苏州买的,送给我作毕业纪念。包里放了条细格子棉纱手帕,同学红梅给我缝的。

我较少用纸巾,能不用就不用,似乎也够矫情,是不是矫情大王呢?一次一个男同事问我要纸巾,我说没有。他马上用鄙夷的口气说:“看你也像个淑女,怎么出门连纸巾都不带?”我心里说:我带了手帕,可惜不能借您用哪!

    

既是泡图书馆,每次总也要三四个小时,水杯必备。不像以前图书馆有咖啡厅,小憩时可以喝绿茶吃蛋挞。

蓝莓汁玻璃瓶洗干净,扔几枚野玫瑰进去,芳香得紧。为防烫手兼保温,我用米白羊绒做了个套子,手感实在是好。提着握着,感觉都像一块新鲜出炉的糯米糕,软而甜。

看咱这套人马刀枪,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我和徒步爱好者也没两样罢。徒步健身,阅读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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