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整天,我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人静静。
这实现起来好像不太容易。白天,要应付家里各种杂事,还有孩子们各种闹腾。到了晚间,终于盼来曙光,大概九点半左右,孩子们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往往事与愿违。小一点的孩子如果没睡着,会要求妈妈陪一会儿就睡着。这一会儿听起来很美妙,但是很容易变成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即使每天陪着孩子,他们依然各种粘妈妈。最后实现忍不下去了,强行离开,给家里的事收个尾,回到桌前,指针赫然指向11点。
这时候,心里想着,该一个人静静了吧。在窗帘紧闭,灯光全然熄灭的看似已经静下来的夜里,我清晰听到大孩子把被子翻来覆去的簌簌声。她的每一次翻动,就像一个大勺子,猛烈地搅动着我心里那锅煮沸的汤。一直搅,一直搅……睡觉怎么这么难呢?我坐下来之前的所有文思,打好的底稿,蒸汽一样消失了。
也许是因为我的书桌放在卧房的缘故。兴许在大宝的耳朵里,我很多次敲键盘的声音,就像得得的马蹄声,带着她的思绪在暗黑的夜里狂奔吧。所有我夜晚的小文,都是这样的情境下完成的。启动时间早的话,情况更复杂,你不知道会在哪个思潮奔流的时候,某个孩子突如其来的“慰问”让头脑按下暂停键,一切戛然而止。
有时候甚至要给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灵魂拷问,不,这是小一点的二宝直直逼来的拷问:“妈妈,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了?”“妈妈,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我把写作定位为我的业余爱好,在孩子的眼里,这是工作。这样说来,我对于“工作”的态度未免太敷衍了吧。
好像我几十年来,一直都有个念头: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喜欢独处,跟别人在一起,我总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好似我身上长满了鸡眼似的东西,赫然暴露在一双双探照灯下。用当下的流行词语来说,是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我与人群保持着一定距离。然而,我又不想远离人群。过于远离,我会担心自己已经活在老天的视线之外,没有安全感。
我喜欢的静,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在大自然中的天籁之静。小时候,我喜欢傍晚,喜欢看天空慢慢收起肃穆的巨伞,太阳离去,云彩聚拢,鸟儿归林,牛羊归来,父母归来,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但又被神秘的力量感召着,感动着。一切都在回归。我也喜欢置身于人少的原野,尤其在草长莺飞的春天,万物都热闹地疯长,你随意与任何一株小树或野花交流关于四季的讯息。我心里的喜悦,也噌噌地生长着。
另一种是闹市中的喧嚣之静。相较于“安静”的图书馆,我更喜欢空间敞开的咖啡厅或街头卡座,或是吵闹的公园一角。图书馆里沙沙的翻书声,或是偶尔的交头接耳的声音,让人思绪烦乱,反不如闹哄哄的书店让人沉得心去阅读。在人来人往的小店,最好是角落里的,人闹他们的去,我读我的书,写我的字,或是单纯的发呆,都无比地惬意,如同一条鱼一头扎进到处都是鱼的深海里。反正也没人认识我。这点我发自内心地理解和同情一些名人和明星,他们要想不被人认出,享受一下平民生活实在太难了。当然,或许轮不上我操心,人家的生活也是我们所想象不到的呢。
若说闹市中的静,是元宵灯市上那一盏火红的鱼龙,生机勃勃,暮然回首在灯火阑珊处等你,那么大自然之静,则是山中那株悄然绽放的百合花,纯洁舒展,暗香自来。
我想静一静,快成为我的信念与梦想。比如和许多人不认识的人搭上火车去西藏,比如在乡下盖一座少有人打扰的庄园,比如在家里做一处铜墙铁壁隔音超棒的房间,比如独自一人在城市里流浪 ,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休息……
当我静下来,我与这个世界就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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