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31日，夜。因为疫情的阴霾笼罩，位处西北隶属西安被称作中国航天城名叫阎良的地方，虽有万家灯火，四周却一片静谧。尽管疫情每日感染人数快速上升，但相比全城戒备生死一线的湖北武汉，这里的人们虽然也抢购口罩、酒精，出门也佩戴口罩并严格奉行今年过年不出门的春节新规，但在他们看来，疫情的风暴距离他们还很远。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一旁刷着手机上的疫情新闻，母亲则絮絮叨叨说着明天早起要去菜市场买些什么菜。电话里，表弟语气严肃：因为已经确诊两例新冠状病毒感染者，一日之内疑似病例急增，政府相关部门经过开会讨论，从明日起除了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所有人不得外出走动。表弟嘱咐，这几天疫情不容乐观，已经进入爆发期，务必务必不要再出门。父母一听，慌了神。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几天前发生在武汉的抢购新闻，价格飞涨，买什么没什么。“鸡蛋快没了，白菜、蒜苗也不多了。”母亲一边检查家里的食物储备，一边忧心忡忡的叨叨。虽然时值春节，每年菜肉都储备了一些，但母亲依然习惯隔三差五去菜市场采购，图个便宜新鲜。父亲看了一下表，“楼下的超市平时十点关门，还有时间！赶紧去，应该还来得及！”说着就拿起外套戴上口罩准备出门。“爸，我和你一起去。”想起自己生理期快到了，好像卫生用品也没了，不好意思让老爸替自己买，所以趁着在超市关门前的最后三十分钟里赶紧自己备好。父亲心疼我，不想让我跟着出门，但拗不过我的坚持，父女二人全副武装出了门。走出楼栋，父亲看了一眼我，嘱咐道：“把你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我没吱声，默默拉上了帽子，心想多防护一点是一点吧，谁知道病毒会从哪个切口侵入？在超市上行扶梯的时候，突然后面有几个人越过了我们，在扶梯上一路小跑。我们明白了点啥，也快速跟上。超市里人头攒动，人人推着购物车像打仗一样。东西也好像不要钱，只要是吃的与喝的，看也不看就往购物车里扔。虽然这几天对各种抢购新闻见惯不怪，但此刻，晚上9：40分，这哪里像超市关门前空荡冷落的场景？“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买鸡蛋，你看看还能再买点啥。”父亲当机立断，说完就加入了抢购鸡蛋大军。20分钟后，父女俩在超市出口处汇合。父亲怀抱着两颗大白菜，另一手则提着一袋鸡蛋，塑料袋里的鸡蛋有几个明显碎了。我则除了卫生用品，也抢到了若干平时根本不屑于吃的垃圾零食。“蒜苗没了，其他菜好坏都被抢空了，鸡蛋就剩下这一袋，没办法了。”父亲抱怨着。回到楼下已经十点半多了，楼下的一家药店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们有意拉开了距离，防止可能的病毒传染。父亲问我要不要买两盒？我说现在各种谣言漫天飞，难辨真假。还没等我们排进队伍，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药店工作人员走了出来，手拿红笔在药店门口的白底大招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双黄连没有了！酒精也没有了！口罩还是没货！到货至少一周后！”工作人员大声嚷着。因为只抢到了两颗白菜，一袋鸡蛋和一堆不能当饭吃的零食，母亲不停抱怨，不知道这一封城，要封多久。家里的菜肉米，最多能坚持半个月。我把戴过的口罩摘下来正要扔到垃圾桶，母亲连忙制止：“家里口罩没几个了，别戴一次就扔，太浪费了！”说着话，母亲一把夺过了我的口罩，用装满酒精的喷壶在口罩上喷了几下，“用酒精消消毒，晾干了还能用，多用几次没事！”因为所住楼宇地处全区的黄金地段，疫情发生前的每时每刻，都会被楼下的车流声、对面电影院的宣传广告声、楼下广场的音乐声烦扰着，然而现在，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窗外的黄金主干道一片空寂，仅有两三个口罩遮面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站在路口值勤。所有店铺、娱乐场所、饭店全部关门停业，公交、出租车停运。过了很久，也只有一辆防尘降尘的喷雾车缓缓驶过。2月3日吃早饭时候，门铃突响。这个时候还有人上门拜访？餐桌前一家三口一阵紧张。这个时候多一个来访者，就多一分风险。门铃继续响。父亲只得起身去开门，我连忙低声提醒：“爸，戴上口罩！”父亲一边快速戴口罩一边开了门。门外站着戴口罩的一男一女，二人自称是区街道办的人，挨家挨户调查常住人口，有没有从外地探亲的亲友，问得事无巨细。末了，两个工作人员递给父亲一个宣传单，“如果有问题需要，拨打上面的电话。蔬菜生活用品可以扫上面的二维码下单，我们有专门的配送车无接触配送。”宣传单上面罗列了全区各个街道办的防疫指挥办公电话以及蔬菜供应服务点。我拿过宣传单就扫描上面的二维码，“我这就下单，要买牛奶、蒜苗，肉，再买点鸡蛋，妈，你还要什么？”中午的时候，父亲全副武装下楼，在小区门口拿回了订购的菜。菜被密封在一个个塑料袋内，我拿着酒精喷壶消毒。因为太阳大好，期间父亲跃跃欲试想要下楼去遛弯，被我坚决制止。下午，接到年前面试的公司人事电话，客套了几句后，说遇到当下突发情况，公司也不知道何时开工，让我看看其他机会。我是17年年中离开了原来公司自己创业。因为一直在广告圈里做，所以也开了个广告公司。结果因为最近两年的经济不景气，之前认识的一些客户纷纷缩减广告投入，两年多下来，不但没赚到什么钱，还把之前的存款用掉一些。19年国庆节后，就把公司关了，又开始找工作。下午这个电话就是本来谈妥，约定年后上班的，结果因为突发疫情，黄掉了。
好在我单身一人，没有房贷不用养孩子，住在父母家也不太急着上班。但最近两天看贴吧里的一些帖子，看到各种小企业主，出租车司机，餐馆老板，失业者的“再不开工就将断粮断供”的哀嚎时，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上班，被疫情这样一搞，更是对未来的事情一片迷茫。一个朋友在微信讲今年经济肯定稀烂，别对工资抱太高期望，有就先干着。疫情终将过去，所在城市的封条终将被撕掉，生活也必然回到正轨。真能回到正轨么？对此我并不十分确定。唯一幸运的是，虽然封了城，各种物资还是可以买到，我跟父母也都健康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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