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文】梦回童年

梦回童年

文/程广宁

我的童年是在惊恐、窘迫、无知中度过的。在那个栖惶的年代，很多孩子和我一样，缺吃少穿，懵懵懂懂的长大。记忆犹新的是那些难忘的日子。

凭票供应的日子。每个月初，母亲就带着户口本、粮卡，到居委会去领去布票，肉票、豆腐票等，还要到粮站去核定口粮，成人34市斤，小孩17市斤，每人半斤菜油。每天的生活排队要耗去了部分时间。清早到老虎灶打开水要排队，买肉买菜买豆腐要排队，买米买油要排队。有时排在后面往往就买不到了。我们这些孩子在排队中发挥了作用。一到春节前几天，母亲早早的叫醒我们，让我们兄弟几个分别去排队买肉、买蔬菜或者是买豆腐果、豆腐干等，之后还得去粮站排队买米，去排队买柴火（之后是买煤球）。总之，为了过日子，小小的年纪我们要不断地排队。煤球买回来大部分碎了成了煤粉，我们用水把煤粉和成湿泥状，然后用手捏成球，放在露天晾干。从粮站买回的一半是糙米一半是地瓜干，我们又得把地瓜干拉到碾米机房把它碾成粉，再做成粑和糙米饭搭着吃，虽难吃，为了不饿也得强咽下去。到了冬天，母亲到布店扯了几尺白色的粗布，买了黄色的染料，拿回家自己染成黄色的布，再送到裁缝店给我们兄弟几个做军装棉袄，让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动乱的日子。67年盛夏，我亲眼目睹造反派到军分区枪械库抢武器。只看见一个解放军军官宣读了一个文件，并向天空鸣了一枪，就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造反派的一个头目后，就迅速离开了。接着一伙人冲进库房拿出成捆的步枪、成箱的手榴弹，还有手枪，看到那些造反派们一个个兴奋得意的眼神，我们这些孩子也跟着起哄。之后每天早晨都能听到杨梅山上传来枪声，也许是打靶练枪？也许是武斗？我们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生怕造反派两家冲突，被乱枪打中。那段日子几乎天天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懵懂无知的日子。那时我正读小学四年级，学校停课闹革命。我们这些孩子没事干，就想着法子玩。玩弹弓。找来较粗的铁丝，先扭出一个手柄，再弯成U字型，套上橡皮筋或者是自行车内胎皮，玩游戏用纸球打人，用石头打树上的麻雀。滚铁环。找来箍水桶的铁环，再找一根较粗的铁丝，一头弯成小U型，贴着铁环就可以滚动起来。我们经常比赛，看谁滚的远，赢者可获得一个糖果。跳房子。我们在水泥地上用粉笔画几排不等的方格，把沙包投在格子里，然后单脚跳取回沙包，同样可以比输赢。打弹子。蹲在地上用手指推送玻璃球，一旦撞到对方的玻璃球，就算赢取了对方的弹子。砸纸鳖。用香烟盒包装纸叠成小四方形，谁把对方的纸鳖砸翻过来，就算赢了对家。跳橡皮筋。这是女孩子的强项，她们不仅能跳多种花样，还一边跳一边唱着童谣：小皮筋，架脚踢，马兰花开21，256、257、282931...。除了这些，还有捉迷藏、抓特务等游戏。那时因为没有功课的压力，整天就是变着花样玩。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度过了童年。

童年的梦，我不敢说是金色的，但多半是快乐的。因为小，我们不会忧愁，不知道是大人们的艰辛换取我们单纯的快乐。尽管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在我的记忆里，一个巷弄的尽头，曾经是我简陋淳朴的家。煤烟弥漫的巷弄内曾经有欢乐的童声，还有雨巷奔跑的泥泞，补丁衣裤包裹下的蹦跳，期盼过年炯炯的眼神。岁月的流淌，带走了天真的童谣，消失了美好的憧憬。此时此刻，只想端起一杯醇香，醉倒在童年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