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 笔 君 子
温度◆品味◆性灵◆觉知
阵痛中的冷抒情
土牛是一位南京藉的乡土诗人，像他故乡的秦淮河水一样，土牛的诗歌因与农村变革、乡民迁徙有着难以切割的牵连而自成一路，贴地流淌……土牛在诗歌的土壤上埋头耕耘了三十多年，创办了在全国颇有影响力的“乡间诗社”，主编了某省级报刊副刊诗歌版，可仍不愿脱落身上的泥土气息，不忘自己是“牛背上长大的诗人”，还将土牛这个名字视为自觉驻守诗歌精神园地的真我本色。乡村的“搬迁”一度成为当代中国社会城市化进程中具有冲击力的新词，因循的农村生态在乡村变革的撕裂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大迁徙。土牛是亲眼目睹这一过程的在场诗人，他用诗歌完全地记录了这个撕裂过程中最真切的痛楚与深情，这些诗句的诞生让土牛自觉夯实了他诗歌的表里同厚度，在主题方向与风格上成为当今多风格兼容的诗坛上一个清崛而独立的存在。这是我在阅读土牛的《老家记》、《乡村狂想曲》《慢下来的借口与理由》等多组近作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土牛的诗歌与田园自然相连。作为一个浸染了诗性的现代乡土诗人，土牛在传统的诗意中充分揉融进了当下的生存话语，表达出当下乡土田园诗歌在撕裂中重构的痛感。他在《风温柔地在月下散步》中写道，“夜幕四合的乡村/萤火虫牵着躁动的青春/让挤在狭窄小径的心靠得更近/重叠四片火热的叶/甘蔗林释放无边诱惑的甜”，土牛的“甘庶林”使他的诗歌在对乡间风物的表达上多了一种当下性的填充”，躁动的田园“是土牛对乡村的独特聆听并写意；另一首诗里，“诗的纸笔装在口袋里，和沾满泥土的手/有着一拼，它接着地气/一茬茬似韭菜，不甘地生长/鲜绿着三分自留地”，土牛用纸笔接住了泥乡间土的地气，他一边诗意栖居，一边以饱满的诗情完成了他的乡土诗集代表作《触摸乡村的心跳》。当深入进乡村生活千丝万缕的内部，土牛的诗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的表达由伤感而痛楚而峻急。他写实乡村的失落，“表露一地伤感，硌痛神经/熟悉的旧光景，人去鸟尽的天空”；他写《马塘站》，“在此之前，几百年村落/一夜间被推土机推平/炊烟、鸟鸣及成片的庄稼销声匿迹/保留的只是这短暂的停靠/只是偶尔途径及鸡零狗碎的记忆/只是一颗怀旧苍凉的心”；《老家记》组诗中，“老家，这不存在的词/被碎石一样从现实生活肢解/眼前的残留像虚无的梦/被风卷起的尘埃掩埋”……在土牛的诗中我们看到了传统乡村的惯性已被改变，故土分离的阵痛与深明大义的乡情使土牛的诗直接、坦露而尖锐，他惯用写实的笔触不加粉饰地素描搬迁时代的乡土风物与民生流离，这种广阔深重的现实精神既体现了土牛的诗歌担当，也成为他创作的内在动力。从乡村成长起来的诗人土牛诗如其人，它们质朴真诚，并始终保持着大地一般的谦卑。这首《向踩碎的每片秋叶道歉》中，“其实我们乡村生活的日子/从不闲着/匆匆脚步的踩碎声/似是一个远离梦想的人/对另一片梦想标本的/熟视无睹”，当土牛面对他的梦想掠本时，他并非熟视无睹，他继续写道“向踩碎的每片秋叶道歉/是一个诗人的想法/在与万物对话的世界/可能惟有懂得彼此尊重/才会不让灵魂中原罪/释放出来”。正是对梦想标本的尊崇，使土牛的诗歌终于能在乡土诗歌的“三分自留地”鲜绿起来，诗集《聆听乡村的心音》被纳入“中国新诗百年千家诗集收藏项目”，另一部《一个农民的祖国(中英文对照)》获辽宁省翻译学会学术研究成果二等奖，入选国家新闻出版署2018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并再次印刷，土牛也因此被尊称为“爱国主义乡土诗人”。土牛的诗歌视角有取自乡村民间的朴素原色，也有对自我世界的观察与内心最真实的表达，这种表达是具有抒情性的。比如具有日常化意味的诗行：“这个早晨/我起的比朝阳还早/在小区的路上在菜市场/比我起的早的蔬菜/淋着新鲜的露水/和勤快的人一样惹眼/生活递来的碗筷需要看重与接住/我不拒绝尘世赠予的一切/无路可退时/除了坚强地往前走/还要学会料理”，抒情中有着出其不意的哲思色彩。诗人有时是坚定乐观的，“阳光美好。往前风景无限/我不关心鲜花还是河流/只在乎脚下的路与远方的天”；他诗句中表现出来的更深刻的抒情是一种冷抒情，如《墓志铭》，“在故乡的土地，尘归尘，土归土/请接纳一撮/烈火焚不尽的骨头/含着恨/让没出息的灵魂/依附几株花草/在俗世/吐出芬芳的本真//请原谅，我的亲人/比石头还硬的命/硬不过偏见的刀锋”，这样的抒情里仍有隐隐的阵痛。就是在这种痛并快乐之中，土牛以一颗无法平息的诗心完成了他乡土诗歌中峻急流淌的冷抒情。土牛与诗歌的故事，被写成10万字非虚构文学作品被刊在了《今古传奇》杂志，成为了诗坛草根传奇的土牛，他把自己对诗歌的热爱写进了这首让人动容的《墓志铭》:
这样的土牛，用生命将乡土诗歌作为自身英雄主义、爱国主义的梦想标本，并将对乡土的一片赤诚投入自己的诗歌写作中。强烈的阵痛在乡土文明的迁徙中是必经的历程，土牛的抒情方式弥足珍贵，他诗中全部的痛与爱也因其坚定的诗歌态度而持续生发出泥土般深厚的生命力，青草般鲜活的希望，与牛一样的顽强的韧劲儿。
土牛，原名毛文轩，又笔名马塘，江苏南京人。被誉为“牛背上长大的诗人”、“爱国主义乡土诗人”，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山花》《当代小说》等，全国各类征文60多次获奖。著有诗集《触摸乡村的心跳》等4部，其中《一个农民的祖国(中英文对照)》获辽宁省翻译学会学术研究成果奖，入选国家新闻出版署2018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工程并二次印刷；《聆听乡村的心音》纳入“中国新诗百年千家诗集收藏项目”。荣获第八届中国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中华文学杂志、国家诗歌地理杂志等年度诗人奖、诗歌奖。现为某省刊副刊诗歌版主编，国内多所高校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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