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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一瞥|牛涛:乡愁(外十篇)|南粤诗刊◇2023年贰月刊◇总第068期



2023年  贰月刊  总第068期

乡愁(外十篇)

乡愁,对于我来说,是一条跨越不过去的河流,是一场回忆里依稀美好的童年,是人间到天堂的距离。

我在西安出生,可是我姥姥姥爷家在潼关,那是一个西安旁边的小县城。虽说不大,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县城,弥漫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那是我儿时的回忆。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叫牛海,小时候因为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上班太忙了,所以每隔一年,我和哥哥其中一个人,就被送回潼关,由姥姥姥爷照顾。哥哥先被送回去了,有一次,爸爸带着我去看哥哥,哥哥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了,满嘴地道的陕西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听说,哥哥的玩具谁都不准玩,可是见了我,拉着我就去玩具箱拿玩具。要知道,那时候我俩都不熟呢,还不知道我们是兄弟。

后来,哥哥被接回西安了,我回到了潼关。那段日子真美好啊,姥姥姥爷每天早上会带着我去吃肉包子,喝油茶。巷弄里的小伙伴第一次见我,对我说:“牛海,你怎么好几天都没见人了,你的弹弓呢?咱们去玩。”我勉强听懂了他们的话,用普通话说:“我不是牛海,我是牛涛,我从西安来的。”

尽管如此,没过几个月,我也会讲陕西话了,跟着一群小伙伴天天疯玩。

大舅二舅经常带我去西沟,那是一片河滩,两岸的河滩草木繁茂。大舅教会了我怎么捉蚂蚱,二舅教会了我怎么折纸飞机。西沟那一弯明亮的月亮,是乡愁的颜色,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乡里。

我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了。姥爷正在给我熬中药。这时候,爸爸竟然回来了,满身的黑色污迹。原来,爸爸为了回来看我,又买不到火车票,从西安扒了一辆运煤火车回了潼关。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爸爸,我难受。”爸爸坐在我身旁,看起来脏兮兮的:“小涛,爸爸回来了,给你带药了。爸爸就是医生,会治好你的。”

潼关的家是一座二层小楼,没想到,我遭了一次劫难。有一次,我在二楼楼梯边上玩玩具车,一不小心,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了下来,头也出血了,浑身都是擦伤。正好大舅二舅都不在家,姥爷抱起我就往县医院跑,姥姥也在后面追上来。我一路都在大声地哭,我实在太疼了。听姥姥说,我在急诊室里面包扎伤口的时候,姥爷在门外哭了。一辈子坚强,从未掉过眼泪的姥爷,为了我心疼地哭了。

我的家人,都是多么地爱我啊。

转眼,我和哥哥都长大了,回西安读幼儿园了。姥姥姥爷特别挂念我们,经常给父母打电话,只想听听我和哥哥的声音。后来,学会了写字之后,我一直给姥姥姥爷写信,我想,姥姥姥爷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吧。

再后来,我们一家从西安来到了广州,见到姥姥姥爷的机会更少了。一天夜晚,我和哥哥一起躺在床上发呆,我说:“我想姥姥姥爷,大舅二舅了。”哥哥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是。”

时光如白驹过隙,我已经忘记了有多少年没回过潼关了,等我研究生毕业,回到潼关看望姥姥姥爷的时候,姥爷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看着我半天没认出来。直到我大声地说:“姥爷,我是牛涛啊,我研究生毕业了。”

姥爷愣了愣,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涛,小涛回来了,小涛有出息了。”那一次,我才意识到,原来姥姥姥爷已经那么苍老了,我一阵阵心酸。

令我万分遗憾的是,我还没多陪陪姥爷,姥爷就去世了。看着遗像里慈祥的姥爷,再也回不来了,我泪如泉涌。

去年,我回去看望姥姥的时候,先没有回家。那时夜色茫茫,我去了西沟。清风吹着我,我安静地坐在河边,满心是浓浓的乡愁。两个孩子在河边嬉戏玩耍,那弯明月亮亮的,就好像童年时的模样。我好像回到了孩童时的样子,姥姥姥爷牵着我的手,温暖地,走过明月下的故乡。

二姑的小饭桌

我的二姑,是个任劳任怨的人,这几年来到了我家,一边照顾奶奶,一边照顾我,我对二姑的感情很深。而且,二姑做的饭实在太香了。

以前,二姑在西安是干小饭桌的,就是把家里放满架子床,供附近的小学生中午吃饭休息。还有些学生,是全托的,除了周末,每天都在二姑家吃饭睡觉。姑父后来,也加入了二姑,一起干小饭桌。二姑说,那些年干得可有劲了,一点都不感觉累。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招了半天生,就来了一个人,结果国庆节假期回去后又不回来了。姑父想了个办法,在阳台拉了个横幅,就叫黄牛小饭桌。因为姑父姓黄,二姑姓牛。后来,姑父想了想,改成了博爱小饭桌。

后来,旁边一栋楼的一家小饭桌不干了,就把他的几个学生介绍给了二姑。没想到,这几个学生吃了二姑做的饭,不仅赞不绝口,味道简直太好了。而且,其他地方三四个菜,二姑这里每顿饭六个菜,还会给学生买牛奶水果,每个周五还给学生做汉堡包吃。没过多久,家里便住满了,又租了一间屋子,很快又住满了。

二姑和姑父分工很明确,姑父接了学生回来,二姑已经在家里把饭做好了。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几个人在家里搭食。二姑能够两个铲勺一起翻炒,做出一份份美味的佳肴。

有一段时间,有个“坏小子”老是把吃不完的饭菜,倒到楼下的花盆里去。后来,楼下的业主找上来了,姑父赔了半天不是。那个孩子叫晓明,常常在学校里打架,学习成绩也一般。姑父对他说:“人家都找上门了,差点就要找你了,要不是伯伯道歉,你可能就被揍了。”

晓明说:“我不怕,要不,咱俩去揍他们?”姑父说:“可以啊,他爸是体育学院的,他两个儿子都是拳击教练,你去吧。”晓明吓得不敢吱声了。

后来,姑父和二姑才知道,晓明的父母离婚了,很少有人关心他。姑父便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经常带他去超市买好吃的,还辅导他做作业。听说,晓明后来变成一个好学生了。

还有一个叫小梅的小姑娘,也让二姑姑父难以忘怀,每次发的苹果,小梅都藏在枕头底下,回家的时候再偷偷带上。经过打听,二姑才知道小梅的父母早年去世了,剩下小梅和姥姥相依为命。小梅说:“我想把苹果带回去,让奶奶也尝尝。”

二姑和姑父经过商量,决定免掉小梅所有的食宿费用,免费在这里吃住。多年以后,小梅考上了重点大学,还经常回来看望二姑姑父。

前年奶奶得了一场急病,家里没有人能照顾奶奶,二姑义不容辞地决定,不干小饭桌了,去广州照顾老妈。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我成了二姑小饭桌唯一的学生,只是,我吃得好胖好胖,二姑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

这几天,二姑买菜摔了一跤,胳膊都肿了,我才意识到,二姑也快七十了,我决定从今往后,所有的菜都我来买。

那天晚上,我在厨房给二姑打下手,二姑说:“二姑想再干小饭桌,可是二姑老了,干也干不动了。”

我轻轻地说:“二姑,我长大了,以后,我来给您做饭。”

二姑抹了抹眼睛:“傻孩子,这点活还是能干的,想当年……”小饭桌,或许是二姑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业吧。

二姑好像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中,窗外,刚刚好,是无边无际的星河,长长的,像回忆一样。

书 房

艳阳的光影折射进来,照在我摊开的一本小说上。温热的一杯普洱茶缓缓冒着热气,仿佛让时光流得更慢。

这是我的书房,一张书桌,两个书柜,墙上挂着一个大电视。书房连着一个小阳台,阳台外面可以看到大院里的一个小湖。阳光明媚的时候,一湖金光闪烁着,宛如一块镶金翡翠。满怀心事的时候,我会坐在阳台,看着窗台的风景,从日暮,直到星光满天,秘密的心事,说给星辰听。

我的两个书柜上,摆满了我收藏的小说和诗集,有很多本我都已经读了很多遍。那些书就这样静默地陪伴着我,温暖着我的精神世界。每当周末的午后,我都会选一本新小说,泡上一壶茶,在书桌上用一个下午,好好享受一番文字里的世界,那感觉,真惬意。

每当夜晚,我便会选一张想听的唱片,静静聆听。唱片机旁有一个架子,放满了各种唱片。我酷爱收藏唱片,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那里的唱片店淘宝。只可惜,现在是个用手机听歌的年代,唱片店越来越少了。可是我还是固执的爱听唱片,尤其是怀旧唱片,那一首首歌曲,陪伴着我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猫,它特别爱趴在我的书桌上睡觉,或者趴在阳台上和我一起晒太阳。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小米。每次它来闹腾我,只要我说:“小米,别闹,我要写作了。”小米便乖乖地趴在书桌上,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的稿纸,好像它能看懂一样。

我很爱坐在我的书桌上,冥想我的人生,想想走过的路,想想未来的路,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净化,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仿佛都清爽了很多。

墙上挂满了我从小到大的照片,有时候,我会盯着照片墙发呆,那么漫长的岁月,怎么说过去就过去了呢?转眼,我已经来到而立之年。

我的书架上,插着一束满天星。说来奇怪,那可是我去年春节买的年花,没想到现在都没枯败。有一次一个同学来我家里,问我说:“你新买的花啊?”我苦笑说:“以前可能叫花,现在成标本了。”

我爱我的书房,我爱这里的一切,那是我一个人的小天地。

某个月光皎洁的夜里,我读书读累了,便打开唱片机,放入一张老唱片。“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小米扑到我怀里,我抱着小米,坐到阳台上看月光,看着远处一湖碧波,看着万家灯火。

那一刻,好安静,好温暖。秘密的心事,说给明月听。

时光电影院

我爱看电影,尤其爱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住的小区对面,就有一间漂亮的电影院,这些年,我在那里度过了多少美好的时光。

喜剧片里令人开怀大笑的表情,战争片里炮火的洗礼,动作片里拳拳到肉的精彩,以及爱情电影里令人落泪的场面,无一不让我难以忘怀,无一不让我有种提笔写诗的冲动。

记得十年前,每当大学放假的时候,我无所事事,几乎每天都要去电影院里看一部电影,有时候几部电影的情节都给记串了。电影院外面有一间精致的奶茶店,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我都会点一杯珍珠奶茶,在奶茶店里发呆,看着墙上挂满电影明星的照片,看得出神。那些年,我的小外甥毛毛经常来广州找我玩,每次我都会带他去看动画片。电影开场前,我也会给他买一杯珍珠奶茶,但是特别嘱咐店员不要放珍珠,我怕他会噎住。

说实话,对于我这么一个大人看动画片,实在是有点无聊了,每次我都会让毛毛坐在里面的位置,然后把腿一跷,防止他往外跑,接着就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看完电影,毛毛会激动地跟我一路讲电影的情节,还让我发表感想,我看都没看,咋发表感想啊。我只能尴尬地笑一笑说:“舅舅听你说,你说啥都对。”

电影里那些光影,那些线条,那些如梦一般的场景,常常成为笔下的风景,成为我梦乡里的背景板。

记得那年,我和那个我爱的姑娘常常一起去这间电影院看电影,我总会挑一些感人的爱情片一起看,我们一起感动,一起流泪。看完电影,我和她总会走到电影院不远处的湖边,一起看月亮,看星辰,说着电影里的情节,说着浓情的情话。

无奈,我们还是走到了终点,那天她说:“我们一起看完这部电影,往后余生,就各走各的路吧。”我含着泪,点了点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约会,最后一次,一起笑过,哭过。

后来,我常常一个人去电影院,坐在当年我们最爱坐的位置,只是,身旁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时光荏苒,工作了以后,很少有时间去电影院了。偶尔去看一部电影,好像也没有当年那样容易被感动了,好像许久没有在电影院里掉过泪了。或许,人长大了,就会这样吧。

一个月明星朗的夜晚,我下了夜班,经过电影院的时候,突然想任性一把。我买张午夜场的电影票,看了一场令人感动的青春电影。那电影里无边无际的香樟树林,那男女主角分手时迷蒙的细雨,那骑着单车经过一路花荫道淋一身的花雨,仿佛是我曾经的青春。

看完电影,已经是午夜了,我又一个人走到湖边,我的身影被路灯投影到湖中。我感激生命里,有电影院这样一个心灵的归宿,一个肆意开怀大笑,或者感动落泪的地方。

那时的夜空挂着一轮明月,星星都浮现出来,好像某一场电影里璀璨的星空。

登 山

登山,对我来说是一种修行,独自走在山风吹袭的山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很多心结便解开了。广州的每一座山,我都经常登,那一片片林海,摇曳着明媚的艳阳或者月光,总能抚慰我的心。

每次登上白云山,我都从西门进,那段路不是很陡峭,这几年新修了一条栈道,我沿着溪流旁的栈道,一步步往上走,清风吹着竹林,小溪流冲刷着斑驳的石头,心绪感到特别的惬意。

走到半山,有一汪小湖,我常常坐在小湖,戴上耳机,听着悠扬的旋律,在月光下,看着对面闪闪发亮的小酒馆,借一缕月光,消愁。

每当满怀心事的时候,我都来到这个湖畔,星光闪烁的夜里,一个人想心事,慢慢地,沉浸在有栀子花香的微风里。

每个人,都要有一个疗伤的地方,这里,或许就是我的精神栖息地。人散尽了后,我就会披上外套,静静地往山下走,仿佛那些心事,全都消散在了风里。

要说最常爬的山,还是白云山。我最爱登到山顶,在观景台,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整座斑斓的都市,尽收眼底,我会凭栏远望,看着林海滔滔,看着璀璨霓虹,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久。这么大一座城市,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可是从高处看,一切名利琐事,又显得那么渺小。

我也爱爬位于天河区的火炉山。记得那一次,我跟同学在夜里登火炉山,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路灯全都没亮,我正跟同学聊天呢:“你知道吗,上次我们班的张凯在夜里爬这座山,一个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在家里躺了一个月才下地,真是……”

话还没说完,我便被翘起来的一块砖绊了一跤,人扑到地上,脚好像摔骨折了。我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爸爸,我在火炉山摔了一跤,你快来接我啊。”爸爸焦急地问:“你在火炉山的哪里啊?”

我也说不清我到底在哪里,周围黑漆漆的,当时真的绝望了。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束车灯照过来,爸爸终于来了。

结果,我像张凯一样,脚骨折了,在家里躺了一个月。后来,听说火炉山的路灯修好了,我心里还是有阴影,好久没去火炉山。

那一夜,又是一个被明月照亮的夜晚,我沿着山路一路往上走,想起白云山顶的璀璨灯火,想起帽峰山上的片片枫叶,想起九龙湖山上迷雾中的酒店,心里一片宁静。风吹过草木,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的人生,宛如登到了半山腰,山路蜿蜒曲折,你不知道下一个转弯会有怎样的风景,放心地往上爬吧,顶峰会有绚烂的风景。

那时,明月和星星都浮现出来了,我来到那个湖畔,满天星月的光,泻影在湖面,对面是闪着光芒的小酒馆。我静默地坐了下来,一片黄叶飘到水上,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山路蜿蜒,往山的高处,往岁月的更深处。

喝酒记

我这个人爱喝酒,从白酒到红酒,从洋酒到啤酒,没有我不爱喝的。我喝酒从来不挑,只要能给予我那种微醺的感觉,我便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心里烦恼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到单位旁的一间精酿啤酒馆,点一杯啤酒,再点几盘凉菜,一直喝到打烊,心头的烦恼,随着酒意全都消散了。几杯啤酒落肚,我的眼神开始迷离,心头的烦恼事全都烟消云散,我想,这就是借酒消愁吧。

我有一个坏毛病,一喝多,我就拿起手机约人明天吃饭。结果到了第二天,我啥都想不起来了,朋友说:“涛哥,今晚在哪里吃啊。”我硬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每次搞得都很尴尬。

记得那年在英国留学,我们都喝洋酒兑可乐,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同学都喝趴下了,就我一个人一点事都没有,还一一把他们送回了家。打那晚开始,同学们都不敢跟我喝酒了,他们都怕了我的酒量了。现在想想,那段无拘无束的时光,真是惬意啊。喝得微醺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去校园走一走,点点星光映照在河边上,我听着音乐,内心一片祥和,万般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常常怀念,那段在英国的时光。

我和我几个知心的朋友,经常去一个名叫石围塘的地方喝酒,那是一间建在铁轨旁的小酒馆。每当十二点,便有一列火车经过,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我们借着酒意,把准备好的红薯拿到田边去拷,然后一个一个掰开来吃,那滋味,真甜。

工作以后,应酬多了,喝得最多的是白酒了,但是应酬时喝酒,似乎一点也不惬意,一杯杯白酒喝下去,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一年,我同学给我寄了一瓶红酒,我打开了以后,和几个朋友一起喝完了,那滋味跟别的红酒一点差别都没有,后来,我同学才告诉我:“那是拉菲啊,你这么往里灌太浪费了啊。”哎呀,真可惜。

有一年,我和一个女同学一起去酒吧一条街喝酒,我俩都喝多了,趁着酒意,我坐了过去,一把揽住了她。那一刻我突然酒醒了,这下万一就要跟她谈恋爱了怎么办。我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我的座位,我望见她,似乎有一丝丝失落。这算是我,喝完酒犯的一个错误,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每次几杯酒下去,忧愁全都消散了。但是这一年,我基本戒酒了,毕竟喝酒还是很伤身的。

那天,我一个老同学来找我,我专门拿了一瓶好酒,一起分享,我们畅谈着当年美好的时光,月光斜映在小酒馆里。微醺的时候,我想起很多曾经来过我生命的朋友,曾经举杯共度过好时光的伙伴。

借着酒意,我说:“我怀念我们那时,夜夜找个烧烤店,喝啤酒的岁月了。”同学沉默了一会,举起杯:“这一杯,敬我们的过去,敬我们当年的朋友,说好了,一辈子是朋友。”我干了,他也干了。

我已经三十岁了,真应该少喝点酒了。但我不会忘记,当年一起把酒言欢的朋友。又一次喝醉的时候,你们一一,浮现在我眼前。干了这杯酒,明月下,我好像回到了我的青春,与三两知己,开怀大笑着,畅谈着人生。

举起杯,对着明月,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未来,还有一杯,敬我们曾经一起举杯欢度过的美好时光。我,永远留在心底,我永远不会忘记。

回家的铁轨

曾经我还是孩童的模样,坐着一列深绿色的火车,压过山川中的铁轨,压碎了烟雨,惊醒了林中鸟。升腾起来的白烟,取名叫乡愁。终于停在那一站,我的故乡,我听见车窗外姥爷的咳嗽声,迫不及待地奔下列车,拥进白雪茫茫里,姥爷的怀抱。姥爷说——“小涛,回来了!”

如今 我已是而立之年,那年又坐上往故乡的列车,爷爷已经去了天堂。窗外的初春,下起了一场场冷雨。我记得那是个凄清的傍晚,举目天涯,姥爷在云朵之上,再也回不来了。灵堂上,声声落泪声啊,唤你,唤不回来。我跪下来说:“小涛,回来了”——“姥爷啊,小涛,来晚了……”

父 亲

幼儿园响起了放学的铃声,一群群孩童,叽叽喳喳说着趣事,走向在门口等待的父母。那时的天蓝蓝的,春燕在枝头呢喃着童年的歌谣。那歌谣,悠扬了多少年,如今,还在我心上。我一个人,在校园里荡秋千,爸爸接我又晚了。暮光里一个孩子的身影,荡啊荡,荡啊荡,哼唱着刚学的小调。爸爸怎么还没来呢,我望着空荡荡的校门口。终于,爸爸高大的身影出现了,我欢喜地奔过去,大手,拉着小手,走进回家的那条长长的林荫道。春花,一瓣一瓣飞舞,直到,小小的家门口。

多少年后,风霜早已沧桑了面孔,偶尔望见父亲的白发,父亲,慢慢苍老了。这十年,他带着患病的我,跑遍了无数的医院。夕阳下,爸爸慢慢消瘦了,我也慢慢高大了。那条归家的林荫道,还在轮回着一次次春夏秋冬,幼儿园的孩子,换了一轮又一轮。爸爸老了,好像也变成了孩子。有一天 我加班到很晚,银亮的路灯下,坐着父亲,在等我回家。好像当年,我在幼儿园等爸爸一样。大手,拉起一双长茧的手,走进回家的街巷里。秋风,一阵阵萧瑟,直到,小小的家门口。

盼三年

“左三年,右三年……”我这三年,过得不易。时光虽然匆匆流过,那些悲伤,那些快乐,那些云烟般的往事,还像雾一样浮现在我眼前。

三年前,我开始做音乐,第一首歌《爱情新纪元》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我接着继续写歌,也都有了很好的反响。可是我的灵感就在那里断了,大家都很着急,可是我就是写不出来了。紧接着,嗓子也不行了,死活唱不出来制作人想要的感觉。接着,我得了一场严重的流感,流感好了以后,我的嗓子因为剧烈咳嗽彻底哑了,于是我不得不放弃了心爱的音乐事业。

记得那段时间,我经常借酒浇愁,一个人去酒吧一喝就是半瓶洋酒,在醉意中,才找到一点点慰藉。由于我长期喝酒,加上暴饮暴食,人一下子胖到了一百一十公斤,看起了特别臃肿。这下想再搞音乐,灵感也没了,嗓音也没了,形象也没了,这个梦想彻底破灭了。

我开始拼命地减肥,去健身房办了张卡,每天练拳击一个小时。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我仿佛从巅峰一下子跌落低谷,每天凌晨五点半我便披上外套,出去跑步,我在最黑暗的岁月里,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但是我感到深深地忏悔,都是自己堕落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我把酒也戒了,饮食也控制起来。

练拳非常辛苦,因为我体重太大了,出拳踢腿都非常费劲,我每次去健身房的路上腿肚子都在发抖。但是我还是坚持了下来。终于,半年过去了,我减掉了十几公斤的肥肉,虽然还没有当初清秀的模样,总算有点人模样了。

第二年,我拿起了很久没动的笔,开始写诗了。我有太多情感,想要倾诉在诗歌里了。音乐梦破灭了,我还可以追求我的文学梦。很快,我出版了一本新书《牛涛诗选》,收到了不错的反响。我也当上了《南粤诗刊》和《华南诗刊》的主编。因为有了文学,我的生活有了一点点甜头。

那时候,我特别爱坐在阳台发起呆,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冥想和忏悔。想当初,如果没有自甘堕落,现在应该是怎样一幅光景呢?月光照进来,我的眼泪慢慢流下来,时间,是回不去的。

那时候,我的奶奶患了一场大病,我每天单位医院两头跑,有时候就睡在医院的走廊,那时候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奶奶患病以后,情绪波动很大,我都忍耐着。没想到,两周过后,我竟瘦了好几公斤,哥哥打趣道,你应该把上健身课的钱给奶奶一部分。

到了第三年,由于长期的自律,我一切向好。当上了《广州文学》杂志的副主编,也发表了许多文章。日子,似乎一天一天变好了。我时时提醒自己,再也不能过回从前黑暗的岁月了。隐隐约约,我又想起了我的音乐梦,我尝试着写歌词,尝试着谱曲,不管能不能成功,人生还长着呢,只要坚持努力,未来可期。总有一天,破晓的曙光会绽放。

“迟一天,盼三年,感痛失再续前缘……”这是我非常爱听的陈百强的一首歌,《盼三年》。如今,我已到了而立之年,青春年华的最后三年,总算也过得无悔。窗外,是格外明媚的春光,我要踏上又一个三年的旅程了,星辰大海,茫茫征途,三年后,此时此地,我们不见,不散。

倒春寒

一场倒春寒,来到这座城市,人们才刚享受了几天温暖的阳光,又披上了厚厚的外套。不凋谢的紫荆花,在寒风里摇曳。

天气又变冷了,我却还喜欢和几个诗友一起去一间铁轨旁的小饭馆吃羊肉煲,喝小酒。寒风凛冽,一碗白酒下去,暖了暖身子。我们谈天说地,不时朗诵一首自己创作的新诗,大家一起评头论足。每到十点钟,会有一辆老旧的火车缓缓经过,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我们会到旁边的野地里去烤红薯吃,那滋味,真香甜。铁轨旁种满了桂花树,这季节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沉浸在桂花香的微风里,好惬意。

平时在家里,我会煮一壶浓浓的普洱,坐在阳台发呆。看着阴霾的天空,想着那些细碎的心事,不知不觉,一个周末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回到房间,提笔写一首诗,记录下我的心路历程,我的悲欢喜乐。

我是个特别喜欢围巾的人,我至少有十几条围巾,天一冷,我可开心了,每天换着不同的围巾,暖洋洋的感觉,真舒服。这场倒春寒,有了温暖的意味。

周末的夜晚,我会一个人去爬山,披上我的棕色大衣,感受凉凉的风。倒春寒,仿佛是秋天在春季客串了一个角色,为春夏之交的酷暑预热一番。走到山顶,看着万家灯火,风吹起我的围巾。山顶没多少人,我在小湖边坐了下来,连月光,都有些清冷。不知坐到什么时候,连山顶的小酒家都打烊了,我才慢慢往山下走,这时候更冷了,我仿佛一步一步走回了秋冬。

我想不用几天,天气又会慢慢暖和起来,我要趁这一场倒春寒,写一首凄清的诗,洒一点月光,添一抹清风。

天冷了,人容易想起很多心事,又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我喝着热茶,望着远方的月光。一场盛大的春夏就要来了,用一场倒春寒做伏笔,一定会遇见更温暖的未来,以今晚的明月,作证。

春夏秋冬的轮回里,我放心地往前走,温暖也好,寒冷也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的青少年岁月

我十几岁时候的艰难岁月,或许我永远不会忘记,它让我变得更坚强。

上初中的时候,我体弱多病,经常要请假去爸爸的医院输液。回到家,每天都是哥哥牛海给我补课。我的同学也经常过来看我。那段岁月很艰难,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里,想着想着就哭了。

命运,还是没有放过我,我的青春,注定多苦难。上了高中以后,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整张脸都毁容了,跑遍了市里所有的皮肤科医院,医生都拿我没办法。我开始吃激素,人一下子胖起来,往日俊秀的模样也没了。

记得有一次,哥哥带我去复诊。中途我们停下来,哥哥说:“牛涛,你好久没吃过麦当劳了吧,我带你去吃一次。”我平时都戴着口罩,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哥哥排队去买吃的了。我摘下口罩,想洗把脸,这时候,有个孩子对我说:“你看,那个人的脸好吓人啊。”

我一听,就傻了,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麦当劳,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完全忘了哥哥会有多担心。走了好久好久,我后悔了,可是身上一块钱也没有。我凭着记忆往家的方向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家。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放声大哭。爸爸赶紧给哥哥打电话,哥哥一直不敢接。爸爸知道哥哥怕自己弄丢了弟弟,不敢面对爸爸。

爸爸便给哥哥发了一条短信说:“弟弟回家了,小海也回家吧,爸爸现在就赶回去。”

哥哥回到家,用力推了我一把说:“牛涛,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然后我俩便抱头痛哭。后来我才知道,哥哥一家一家商店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口罩的年轻人经过,一路边走边哭。爸爸回来了,看见我俩,也抱着我们哭了。我给爸爸跪了下来,说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那些年,我一个人在家,每天写作。我知道自己可能考不上大学了,我想将来用写作养活自己。我写下了多少伤心的文字,在又一次复发的时候,我全撕了。生命在那一段岁月,把我逼上了绝路。

后来,我们家旁边建起了一间皮肤病医院,爸爸和哥哥带我去看病,院长一看说,你这不像皮肤病啊,像是血液病引起的。结果吃了一周的药,满脸的红斑都褪去了。恢复了容貌以后,我开始疯狂学习,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记得我终于可以摘下口罩,和家人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抬头看看蓝天和阳光,一切真美。

多少篇文章里,我都一笔带过我的青少年岁月,可是我始终无法忘怀,因为那段岁月,使我变得更加有意志力,更加经得起风雨,更让我知道了家人的爱,有多么重要。

十几年过去了,我已进入三十岁,我相信,往后余生会越来越好的。熬过了黑暗,便是黎明。我要努力,回报家人的爱。

当你感到绝望,抬起头看看,蓝天和阳光,真的很美。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





牛涛,工作于暨南大学附属复大肿瘤医院行政部门。英国哈德斯菲尔德大学教育学硕士,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广东省侨界作家协会理事,南粤诗歌研究学会理事,清风笺文学网总监,《广东作家》《华南诗刊》《南粤诗刊》主编,《广州文学》编辑部主任兼副主编。主编《中国诗歌范本》《华南诗歌年鉴》《中国诗人优秀诗歌选》等选集。曾获得“2017中国十大新锐诗人”称号,“创世纪诗歌奖”,“当代杰出青年诗人”称号等数十项荣誉。著有诗集《泪花,溅落了最美的年华》《青年诗人牛涛诗歌专辑》,《英伦下午茶》(中英双语)。获得“当代杰出青年诗人称号”。译有西方哲学史《利维坦》,医学读物《与癌共存》(中译英)。音乐创作领域,曾获得2019新音乐榜年度盛典最受欢迎填词奖,年度创意作曲人,2020新音乐榜最佳单曲奖,最受欢迎公益歌曲奖等。



主  编:牛涛 禾草
执行主编:禾草
副 主 编:王金玉 黄小章 王鱼
      山骁  秦澜
刊名题字:王鱼
编  委:范友佳 赵鲁秦 谭灯材
     梁龙震 刘继光 范进
     刘枝秀 一犁 南湘朵朵
     (欢迎加入)


主 席:待选(欢迎加入)

副主席:王鱼(欢迎加入)

理事长:禾草(欢迎加入)

理事会成员:禾草 王鱼 许林飞

      秦澜 牛涛 秦光明

      梁龙震 (欢迎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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