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梁姐
作者:柴溢
第一次见到月嫂梁姐,是在我生完孩子出院的那天,我们顺道去接她,我看到她推着箱子迎面走来。慢热的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该如何和月嫂阿姨同房照顾小宝宝,此刻竟没有半丝排斥感。
还记得那一天到家已近黄昏,手忙脚乱的大家和不能动弹的我,在如此慌乱又杂乱的场景中唯有梁姐淡定自若,询问物品的位置,自行整齐地摆放。
“第一天到家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顺了。”梁姐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我和宝宝的各项事宜,期间还下楼做了顿饭,“第一天稍微简单点,明天让你妈妈把菜买来。吃完,吃饱。”我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第一次对简单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也第一次见识了“临危不乱”且手脚麻利的梁姐。
月子里的日子简单而又繁杂。简单的是每天的事都是重复又重复,围绕着孩子转;复杂的是这些事情都需要细致又细心,每天都面临着新的挑战。
梁姐学习能力强,电饭煲、消毒柜、洗衣机不用教就会,“这不是每家的都差不多嘛。”
每次做完月子餐或点心,她都要问上一句“行不行啊?”配上期待的眼神。
“行啊!”我说。
她笑了,弯弯的眉眼,仿佛如释重负,“你总是说行啊行啊!你爸爸说你不吃葱你也不说!”
“啊?哦~想起来了,我怀孕的时候突然闻不了葱的气味了,怀孕之前都是吃的,现在也没感觉葱的味道异常了。”
“咦~是的,怀孕有时候会改变口味。”顿了顿她说:“有什么不吃的跟我说哦,有什么不好的也跟我说哦,不好的我会改,不会的我可以去学。”
于是月子里的餐餐点点,从蛋饼到八宝粥,从藕盒到香酥里脊,从鱼丸到虾滑。
梁姐应该是最会讲成语的月嫂。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听她讲了半本成语字典。
小宝吃饱喝足之后总是懒洋洋地斜躺在梁姐的怀里,安安静静的。“你看,小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梁姐一边说着一边模仿小宝的动作和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小宝撒娇发脾气的时候紧闭着眼睛蹬着双腿好大声地哭着。“你看看你,一闭上眼睛就蛮不讲理了,哇啦哇啦。”梁姐说。
深夜起来泡奶,小宝哇啦哇啦哭。梁姐:“哪有马上好的啊,稍等片刻嘛~”
梁姐语言中带着天生的幽默感。
新生儿需要记录奶量和喝奶的时间,三小时吃一次。外婆说:“上次11点吃的,那么12点,1一点,两点,可以喝了!”
“哪有两点,现在才一点多点,数的倒挺快!”梁姐连忙接上话。
“那吃不吃啊?”
“听你外婆的,搞!”
外婆问:“泡多少?”
梁姐:“80 。”
外婆:“那就100 !”
梁姐:“哟乖乖!问我就是为了排除答案啊!”
平平常常的话语从梁姐的口中以梁姐的语气说出来,总带有一股莫名的诙谐感。
梁姐抱着小宝,刚喝完一脸奶的小宝蹭着梁姐扭来扭去。
“咦~咋整的呢?你的饭都搞我脸上了。”
宝宝们闹闹要抱抱的时候,梁姐附身抱起:“小宝同志,大宝乖乖~”
小宝洗澡怕水抓着手臂的时候,梁姐说:“在呢在呢在呢,还抱着呢!”
仿佛宝宝们能听懂,仿佛成人和新生儿之间能够无缝交流,我们和梁姐之间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照顾好小宝宝。
梁姐说,母亲和孩子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你一感觉涨奶了,孩子也就醒了,很神奇。不信,你细细感受。
梁姐会在半夜不厌其烦地喊我喂奶,“你不用起来,我把孩子抱到你身边来。”
“啊,昨晚你太累了吧,一喂完一边奶就四仰八叉地睡了,我连叫都叫不醒。于是我又搞奶粉。啊呀呀,你看你一睡着,就啥都不管不顾了。”
“睡着了嘛~”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两娃哭声震天响,这你也能睡着?”“哟乖乖!”
梁姐有她独特的口头禅,可爱又萌萌。
她不仅会适时地说“乖乖~”,还会说“搞点,整点。”
“哟,乖乖,一会儿不见,尿不湿一大包,吃好喝好长得好!”
“100(ml)不够,再整50!”
“再搞点(牛奶)吗?搞点!”
“这款奶粉断货啦?涨价这么多?哟~乖乖~”
梁姐是我见过最会用拟声词的月嫂。
小宝猛涨期食欲大开,“呱唧呱唧130一口气干完!”梁姐举着奶瓶得意地说。
“原来是有蚊子!我说呢,小宝怎么逛几逛几从床的上面踹到下面去了!”梁姐气愤地说。
“小宝哼唧哼唧,把大宝吵醒了,大宝一下哇啦哇啦。小宝,你长大可能会被姐姐踹。”
从梁姐口中说出的拟声词千变万化,生动形象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给日子增添了几分生趣。
她在的每一天,夜晚我都可以放心安睡,白天也可以沉浸式午睡,精神状态甚是良好。
下户的那天,她整理好东西下楼后又上楼:“再抱一抱。”她像过去的两个月那样再一次拥抱了两个宝贝,眼神和动作间明显带有不舍。“啊,尿不湿满了。”她迅速地去拿新的尿不湿,像往常一样麻利地换上。她看着孩子,说:“小溢,帮我们拍个照吧!”拍完照,“小溢,你先去吃饭吧,我再看会儿孩子。”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已然泪目。
“林总对我说,你妈妈要求高,要长得高,长得白,长得好看,这些我一样要求也没达到,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内,掺杂了诸多不舍的气氛。
人生路上,一程又一程,遇见一些人,记住一些事,留住一些情。是的,从一开始,梁姐并没有达到我们对外在的预期,然而在两个月的朝夕相处过程中,却已然抵达我们的内心深处。
送梁姐回去的路上,我说:“有空常来玩啊,我会想你的。”
“一定啊,一定。”
有时候你明知道有些地方一辈子只会去一次,有些人也很难再相见,却依然忍不住地怀念。
“抱一下啊!”我说。
“抱一下。”
“最近辛苦了,好好休息两天。”
“嗯,出来了就继续搞钱。”梁姐依旧爽朗地笑,言语间的坦诚无不透露着一名普通老百姓的最单纯的愿望,朴实且真挚。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梁姐说。
我开车走的那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一场相识,虽然是雇佣关系,却也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人文情怀,温暖且真挚。
何为动情,也许就是因为有人在你最脆弱最无助最需要关怀和帮助的时候给予了你最专业的指引。这种暖心最为入心。
作者:柴溢
热爱生活,喜爱文学,钟爱写作。历年来文章多次在省、市、县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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