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母校——城东小学
作者：潘国贤
上世纪50年代初，我家租住在离城东小学不远的八角楼龚氏四串堂老宅。西面与梦园（假山）为邻。出前堂大车门往东很快到八角楼古井，再往前可进入城东小学于民国18年(1929)修建的中西式老校门。
90年代银杏树（薛老师供图）
校门东侧围墙边挺立了一株数百年树龄的银杏树。大门前有座单孔石板拱桥，小桥两侧泮池遗址尚在。校门内空地便是操场，操场北面有幢建于民国32年(1943)的中西式结构11间2层的教学楼。东面围墙外有一片古松林，俗称“义学（塾）松树坛”，后松树林砍光，用于建造学校大礼堂，此坛就辟为“外操场”。
光绪县志缑城书院平面图
据清光绪《宁海县志》记载：“缑城书院，在治东南三百步崇圣观旧址。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县令王演畴建有扶摇阁藏书楼，今毁，并拨田产为师生脩脯膏火资。四十二年(1614)县令林光庭建讲学楼，门楹上有文昌阁，任大冶有记。”当时为纪念方孝孺先生，故命名“缑城书院”，这所书院就是今天的城东小学前身。
我8岁（虚龄）那年，当时学校规定孩子出生在上半年才符合上学年龄，而我生于下半年的人。眼看近邻同龄的小朋友马上可读书，我心里非常焦急，母亲很理解儿子的心事，她亲自到城东小学向老师要求让我提前入学。开学第一天早上，周世庆校长骑着自行车把我载到学校报了名。
1959年城东小学第一中队干部合影
（作者为前排右四）
我的启蒙老师是班主任邬一之老师。她个子不高，脸有几分黝色。语文第一课是“开学了”；第二课读的是“学校里同学很多”。全班50多个同学在邬老师热心教导下，形成一股学习努力、争取上进、活泼友爱的气氛。
邬老师还教我们跳集体舞蹈。她叫大家自己动手，把一根小竹棒，两头嵌串进数枚铜细，制作成能发出响声的打击乐器。大家在邬老师的指挥下，手拿小竹棒挥舞着，一边跳，一边唱“一组跟一组，一班跟一班，劳动英雄带头做模范…，解放区到处是米粮川，遍地那黄牛拉着犁走，人人都参加大生产＂的歌儿。这组歌舞在各校比赛中荣获一等奖。学校有时要在野外做军事游戏。有一次，同学们背上插上柴草，各人身边放着几个用稻杆做成并蘸沾了石灰粉自制的“手榴弹”，埋伏在东观山坟滩弄。一发现“敌方”有人走动，立即将“手榴弹”掷出去，大家开心得不得了。
1952年城东小学教师合影
还有一回开大会时，老师讲的是宣传国家实行“统购统销”政策如何好。比我高年级的一位姓袁的同学大声发言说：“我妈讲过，粮票发24斤（居民户每个大人一个月定量)，布票发3.3尺（每人每年定量），不够吃，不够穿，这个政策好在哪里？”在当时能说这样实话的人，胆子真是够大了。
邬老师热心于教育事业。每个学期安排好几次家访，深人了解学生家庭情况，分析实际问题，提高教学质量。特别是对辍学的学生，想方设法帮助其继续上学。记得我刚开始学画时，画的是一棵树，我将画好的树用棕色和绿色的蜡笔，分别涂在树干、树枝及树叶上。邬老师看了很满意，特地到我家来“报喜”。还有一回，家庭作业是在方格簿子上练字，偶尔将菊花的菊字写得端正美观，邬老师看了后，带着疑问的想法向我母亲反映是否有人代写，母亲说没有这回事，邬老师这才放心下来，并且在班上表扬了我的“书法”。
1960年象山师范附小（城东小学）教师合影
1958年，大跃进运动开始，大礼堂北墙写上“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红色大字，学校易名为“象山县宁海公社城东小学”。我们师生也都投入到这场运动中去，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打乱了，丰富多彩的童年活动也消失了，读书学习的时光减少了，但大家仍很高兴，因为是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就在眼前。
当时实行军事化，同学们集体睡在东门一座老宅里。接着我们师生听从上面命令，去西门崇教寺钢铁厂敲铁矿石。捡来破碗敲细做耐火泥，家里铁锅当作废铁献；修建宁象公路，造水库，拔稻并丘，取河泥，挖坟砖等等，什么样的活儿都去干。
公社食堂开办时，到处吃饭不要钱，白吃白喝没多天，转为实行按定量发饭票。不知何故，食堂伙食越来越差，后来天天吃杂粮，餐餐喝薄粥汤，艰难度日。到1959年下半年时，我已在象山一中（宁海中学）读书了。
作者在城东小学毕业证
转眼，时光转到1990年，那年开展《白石村志》编纂工作，我在征集有关资料时，特别留心对母校城东小学资料的收集，想母校编史时，也许会起帮助作用。是年8月底，校内古银杏树被一场台风刮裂成半。此时有人要砍掉出卖，听到这消息，我急忙赶到学校阻止，并向有关部门反映呼吁。经连续几天的奔波，母校唯一的历史见证物终于保留下来。
次年9月的一天，村籍著名作家薛家柱与其弟家栓同我一起到母校观光。薛先生看到他当年读过书的教学楼尚存，感奋不已。当他上楼在教室里找到自己坐过的桌位时，心情异常激动，犹如久别故乡的游子见到年老慈母似的。
80年代城东小学（陈老师供图）
1993年，母校东扩建楼，杨贤富校长为此东奔西走，日夜操劳。我时任白石村村主任，竭力配合杨校长，做好土地征用工作。在他的努力争取下，学校筹集到赞助资金60万元。同时，我多次向有关部门建议与要求，城东小学周围的水田和空地不要批建房屋，保留给学校今后发展扩建用地，到时候我们白石村会鼎力相助。
我的父亲一生执教，是名小学教员。上世纪70年代中期调到城东小学，直至退休。父亲经常提起城东小学是宁海历史最悠久的，有几百年了，过去曾叫“义学”，是免费给穷人家的孩子念书，历代出了不少的名人。你们三兄弟一定要热爱学堂，尊重老师，不忘记栽培之恩。
今年是轮到我的孙子上学读书了。我对他说：“你爷爷的爸爸叫太公，你的太公在城东小学当过老师，你的爷爷和奶奶在城东小学读过书；你的大伯伯与爸爸都是大学生，也是在城东小学读过书。现在你是城东小学一(1)班学生，你要热爱城东小学。”孙子回答说：“知道了。”我们一家四代人，都与城东小学结下了不解之缘。祝愿这所具有420年历史的母校，迈出更辉煌的里程。
写于2013年
如今的银杏树（潇潇供图）
如今的城东小学新大门
作者：潘国贤
1946年11月生人，宁海县城八角楼人，祖籍冠庄。曾任白石村委会主任、村书记，1986年发现村门前山处的东汉古墓，把宁海县城人居史推前500余年。爱好集邮和地方文史研究。出版有《守护心灵的家园》《铭记乡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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