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家姐来电约我去下河相戏，我以下雨天冷为由拒绝。
说起相戏，其实我是喜欢的。上半年各地各村又开始掀起“做戏潮”，这让憋屈了三年的戏迷们如笼中之鸟被释放，纷纷赶往各村去观看，远则出县，近则县内各乡镇到村，只要听到哪里在做戏就往哪里赶，场场不落，夜夜扛台板。
小时候相戏，多半是凑热闹，少半是被戏台上演员的装扮所吸引。现在相戏，少半是带孩子凑个热闹，多半是被戏曲的文化所吸引。
80后的童年，是满满的回忆，其中相戏更是我童年的一种幸福。
一听村里或邻村搭戏台子准备做戏，我们这帮年纪相仿的小孩便会早早赶去凑热闹。在搭好的台上翻跟斗，或学着做戏人那样有板有眼地来几下:我当皇帝，她扮娘娘，文武百官两旁站。戏台老板生怕我们几个把台子压塌了，赶忙让我们下台来。我们又一溜烟钻到了戏台下玩起各种70.80年代的游戏。有些村里有祠堂的，就不用搭台子，祠堂里都有个古色古香的戏台，台子有点儿高，也有点儿小，村里就有专门看守的老人，防止我们这些调皮鬼上台捣乱。那时的做戏人晚上表演完就在戏台子旁随便打个地铺，白天挨家挨户去蹭饭。我清楚记得，有一回中午，几个做戏人来我家里吃饭，妈妈是像招待贵客一样烧了一桌子的菜，我在饭桌上时不时地偷瞄几眼，发现他们的打扮真的如仙女般漂亮。之后家里买了彩电，我对古装剧也是情有独钟。
等戏开演，我就会安静的坐到长板凳子上，嗑着一毛钱买来的用报纸包成三角形装的瓜子，外加一根滚烫的油条，有模有样地当起观众。那会我应该有七八岁了，一个下午整台戏下来有三四个小时，我竟每台都不落下，看的甚是入迷。那个年纪的我已经完全能听懂他们在台上唱点啥，几本耳熟能详的经典戏曲我都记忆深刻。《红楼梦》《梁祝》《何文秀》《狸猫换太子》《五女拜寿》《陆游与唐婉》等等，虽说我五音不全，但时常会在心里跟着哼上一段。越剧的十三流派，我最喜欢听的是尹桂芳的尹派，茅威涛的《奉汤》《桑园访妻》唱段是我最喜欢的越剧选段，闲来无事便搜出来听听。
浙江是越剧的发源地，我喜欢越剧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是浙江人，更多的可能是喜欢她声腔清悠婉丽优美，表演真切动人，极具江南灵秀之气。谈不上钟爱，却打心底里的一种莫名喜欢。曾经一度幻想台上那扮相俊美的小生就是我自己。可以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与林妹妹共把西厢读；也可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比翼双飞；还可以是诗人陆游在沈园触景生悲，怅然奋笔而题《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那一段段唯美的“才子佳人”爱情故事，被越剧演绎出另一番的江南韵味。
长大后，村里很少做戏，就算别村请了有名的剧团，我也很少去凑那个热闹了。我的舅舅，姑姑他们村还保留了古戏台，偶尔到他们那去做客，都会去祠堂转转，中间一戏台，两旁各设的厢房，可以猜测古时候这厢房就是现在的VIP贵宾房，专门让有钱的主坐着观赏的，台前几排长木凳应该是供老百姓坐的。翘首仔细打量这鸡笼顶，一工一匠，雕龙画凤，不禁赞叹咱祖先的智慧，无不彰显古人的精湛手艺。
疫情三年，让戏剧也停滞了三年，今年终于挨街挨村又开始闹腾起来。上半年桥头胡做戏，我难得有机会再次走近戏台前，重温那老掉牙的曲目，发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才子佳人”爱情中的生角了，而是更多了一种对戏曲的仰慕。戏曲不仅仅带给观众视觉和听觉上的审美感受，还有的是她带给我们深厚的文化传承。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从服饰上可以看到古人的穿着特点，从演员的身、眼、手、法、步感受他们的戏曲功力。戏曲中大多是对仗工整的词句，让我们体会到古代诗词的魅力。
此图来自浙江小百花官方剧照
最近又被浙江小百花的陈丽君和李云霄扮演的《梁祝》和《新龙门客栈》深深吸引。梁山伯这个“呆头鹅”与“小九妹”祝英台生死相依，化蝶双飞的爱情故事，催人泪下；越剧版的《新龙门客栈》，风骚妩媚的金镶玉被李云霄演绎得活灵活现，而陈丽君扮演的贾廷更是迷倒了千万少女，乃至妇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真应了那句“女人要是帅起来没男人啥事”。难怪古有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12年未被发现女儿身。 戏曲的魅力正如现在许多年轻人沉迷手机游戏一样，一旦爱上便无法自拔。
自古戏子多无情，我不理解为何旧时人们对戏子的评价会如此之低俗。艺术不分贵贱，无论是地方民营剧团，还是省市小百花，他们在舞台上呈现的一部部经典作品是背后付出多少汗水换来的。我们应该尊重艺术，尊重为艺术献身的这些“角”们。
作者：卓妈
一位两个孩子的宝妈，想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美好和感动，不为其他，只为更好地认识自己，成为孩子心中的好妈妈。
图片 | 濯清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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