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冬天

按：我没有去过永州，虽然铁林兄老家在那儿。今天要写柳宗元和他的著名绝句《江雪》的。好几天前就想到了这个标题，一直想写，而延宕至此，原因亦无甚可交代的。

安史之乱后的唐朝，早就是一团烂粥了，不巧却又出现了一场元和中兴。

造就这段中兴的宪宗皇帝李纯，竟然和太宗李世民、玄宗李隆基并列，被称为唐朝皇帝得到评价较高的三人之一。

这么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登基却是在宦官们逼迫其父顺宗禅位而得来的。

才当了八个月皇帝的顺宗主导的永贞革新也以失败告终。这是一场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反对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仅持续了146天的革新。

在宪宗的支持下，永贞革新在宦官政变下宣告失败，史称“二万八司马”的十位主要人物也都被贬斥，柳宗元和刘禹锡赫然在列，分别被贬为永州司马和朗州司马，而对面的人物中竟有韩愈。

这算得上一个伟大的时代，却也的的确确是一个足够扯淡的时代。

长安，宪宗皇帝正在重用贤良，勤勉政事，改革弊政，励精图治以力图中兴。远在永州的伟大的柳宗元却在做他的司马，实际却是毫无实权而受地方官员监视的“罪犯”。官署里都没有住处，不得不在和尚庙里安身。

无事可为的柳宗元，在游览永州山水、教育永州士子的闲暇，在一个冬日里，一个人信步来到一片旷野中，空空荡荡的原野，看不见一个人，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四千里外的长安遥遥远远地被乌云遮蔽，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子，故乡、朋友和亲人们也都在遥遥远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眺望，然后一段诗句就从心底涌起：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时间瞬间就在那一刻停驻，天地也瞬间就在那一刻虚无，唯有遥遥远远的长安，苦难深重的乡民，长记他心中，不能忘怀。

47岁那年，柳宗元在柳州刺史任上去世。柳人治学自此始的柳州士子、得他仁政被赎身的奴婢，以及尊他为柳子菩萨的永州父老的呼唤，他也都听不见了。

第二年，宪宗皇帝暴死，时年43岁，谥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

又过了四年后，韩愈在长安的家中去世，终年57岁，获赠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