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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故事入汗青

   白居易诗中“淮水东南第一州”的淮安，是有很多的历史遗迹和自然景观，且不说关于运河漕运、淮阴侯韩信、周恩来故里，关于河下古镇的厚重历史和洪泽湖的变迁留下的人文，历史上黄河与淮河的相爱相杀就为淮安造就了众多独特的精致。不过行走在淮安，留下的特别印象总是故事，印证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文天祥有一句诗：人将故事入丹青，我且借用并改成“人将故事入汗青”。中国人的历史知识更多是借诸如《三国演义》一类的小说播散，最终形成文化基因流淌在中国人的血液里，正史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倒不如传说故事的作用。

   下河古镇也许如众多古镇，复建的模样让人不易记住特色。不过梁红玉祠和侧边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造型，是会让更多人驻足，也会击鼓几下，感受战鼓的激励。关于梁红玉，史书没有其名，后世对她的籍贯还存争议。正史的含糊也许是她的传说多于史实，也许是正史对一个曾经的红尘女子的不屑。不过百姓心中，故事是可以入汗青的。梁红玉的事迹通过评书、戏剧传播久远，尽人皆知。在梁红玉祠里能脱口而出“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不在少数。住在苏州也见过不少关于梁红玉相关的遗迹，沧浪亭曾经是韩世忠的韩园，附近不远有蕲王祠祭祀韩、梁，灵岩山有其夫妇合葬墓。

   淮安府署有着古代小说戏剧里表达的威武庄严，不过，与另一个存世的南阳府署相比，淮安府署给人最深的记忆并不是其威武，而是一场让六月飘雪的冤案《窦娥冤》。不管看没看过关汉卿的戏剧，或者后来的影视，中国人提说冤案之冤，总会有“比窦娥还冤”一说，可见《窦娥冤》在中国民间话语中的位置。淮安府署的介绍里关键词正是：《窦娥冤》的发生地。

   当年的楚州，当年的山阳县，被认定在如今的淮安或左近。人说三十年为一世，爱恨情仇都可以了然，何况自元朝至今日，一桩旷世冤案原本该是一地的耻辱，后世却乐于争为己有。恰巧本人老家在秦岭山里的山阳县，很多人在看《窦娥冤》时认为戏中的“山阳”是在自己的县。按照山南水北为阳，称呼山阳的地方应该不少，而如今淮安的山阳并非在某山之南，地名有些蹊跷。不过历史地名淮安的山阳更久远，秦岭里的山阳在明朝以后才称为“山阳”，更早时多被称作“丰阳”。

   印象最深的是吴承恩故居门口的唐僧师徒和《西游记》中其他角色扮相，为游客摆拍。相比梁红玉和窦娥，《西游记》里的角色已是神话，即便唐三藏的历史身份也被神话。不过，老百姓还是乐于说道《西游记》里的神怪，也会延伸到生活日常语言中，差不多是信以为真。火眼金睛、腾云驾雾、摇身一变、三头六臂，在脱口而出这些词语时，或许一时忘记他们与《西游记》的关系，不过脑子里还是会有具象，关于《西游记》的小说和影视。

在淮安的行走，关于“故事入汗青”的感悟最多，故事、传说、神话才是民间文化心理的底子，而不是正史，不是学术。刘鹗寄籍淮安，如今淮安人为刘鹗修复故居，人们在他的故居前议论的也是他的小说《老残游记》。在当年的语文课里，要记住的文学常识“晚清四大谴责小说”，而关于他的金石甲骨的学者身份，不是大家关心的。

   战功赫赫，为汉代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淮阴侯韩信，在淮安故里的遗迹也是有关传说多与史迹的漂母，这是关于无私大爱的精神，值得历代延祀。

   人将故事入汗青，是行走淮安城的印象。我想众多的城市历史和历史城市大致这样，像北京、西安这样的帝王之都，看起来是关于正史的册页，其实也不过多是帝王将相的故事，史实多过传说，或是传说多过史实，都不好说。而众多百姓之城，就多些江湖之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