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禹州城西北隅,至今留存着部分清代药邦会馆遗存。这些精美的建筑,见证了禹州药业的历史辉煌。
昨天我们谈到,禹州药材业的兴起,始于清代康熙、乾隆年间,对密县洪山庙药材商人的招引。
洪山庙里的洪山真人,是个怎样的神仙?又与药材贸易有什么关联呢?
真纯仁厚的牛郎
演化为万民信仰的药神
洪山真人信仰,明清时期在中原盛极一时。至今在许多地方,仍留存有洪山庙遗址或地名。
密县洪山庙,实为这一信仰的根源。
有人说,洪山真人是一位生不逢时的进士,隐居乡野,医术高明。
有人说,他是一位宋代神医,曾经为太后治病,也曾经医治过当时的军马。
但据种种碑刻、史籍推论,洪山真人生前,只是一位普通的牛郎。
康熙年间重修洪山庙时,乡贡进士陈壁、陈瑄追述道:大约在元末,其祖上曾在黄州为官,告老归乡时带回了一位顾姓牛郎,即后来普济天下的洪山真人。
洪山真人虽然身份低微,但心地善良,仁厚之至。
他牵牛耕地,牛或不肯前行,他也不忍心鞭打,竟向牛跪拜,真至它愿意耕作。
他对待耕牛,可说是溺爱,每每出去佣工,必定要到集市上买草料来饲喂。牛虽然不能言语,但感动于他的至诚,能够尽力而为。
后来,顾姓牛郎在放牧时,端坐于山冈间的岩洞中辞世。
山民们惊异惊异于他的种种异行,视为凡间历练的神人,为他建造了一座祠堂,命名为洪山神祠。
洪山真人离世不久,疫病流行,大量牲畜倒毙。人们到洪山祠祈祷,疫情果然很快平息。
从此,洪山真人名声远扬,成了抗疫伏魔,神通广大、万民景仰的神灵。
碑刻资料记载:“天下牛马大疫,普济保全,于社稷有功。天下蒙其惠者,清明之日不约而同,祀者数千人。”“四方之人凡有嗣续之艰,畜产之耗以及疾疫患难,不远千里,络绎而来。”
当地老人说:家里有患病的人,往往要到洪山庙祈祷,只要心灵,就会有灵药从天而降。
洪山信仰流布中原,而密山洪山庙是其祖庭。这里一年四季求药者不断,尤以清明时节的庙会,最为热闹,逐渐演化成繁盛一时的药材市场。
禹州官员自密县洪山庙招商,也有天时地利之便。
其一,清代禹州号称“小禹州”,因其领密县与新郑,后来新郑又分了出去。密县与州城,实为难以分割的整体。调配药业资源,有行政之便。
其二,禹州城地当南北官道,交通便利,更有利于药品集散。
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立于山西会馆的一通石碑记载:“禹药会场旧在密治洪山庙地方,山路崎岖,药物难运。至乾隆二十七年,众首事以禹州道路平坦,搬运较易,且人朴风古,请众商人迁禹做买卖,往来脚运,俱听客便。不数十年间,商贾辐辏,遂称胜区。”
十三帮一大片
不如怀帮一座殿
密县药商的南迁,壮大了禹州药市的影响力。禹州药材交易大会的兴起,也使药商获得了更多的发展机遇。
各地药商千里迢迢,“轮蹄辐辏,驰奔禹州”,使其迅速成为中华大地的药材交易中心,影响所及,直至海外。
不久,腰包鼓鼓的山西药商集资购地近40亩,建起禹州第一座药帮会馆。
随着禹州药材集散规模化的形成,各地药商仅靠短期药交会,已不能适应药材市场批量吞吐的需要,纷纷在禹州城内租赁门面,建立商号,长年经营。
至清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禹州城内的药材经营商户已达876家,城内居民十之七八以此为生。
巨商开设的药庄,代客买卖收取佣金的药行或药栈,拆整卖零的“拆货棚”、“洋货棚”,专营地产药材的山货行,长途贩运的行商,研制成药的丸散店等,先后在禹州兴起。
其他从事药材经营的辅助性行业,如拣药、打包、荆编、吹瓶、糊盒,以及从事搬运的车马场也相应崛起。
京广杂货、饮食服务、钱庄银号、药材中介等行业应运而生,交易人数达3万人。
长期的药材交易引发药商之间的竞争。为保护自身利益不受侵害,药商们自发形成以经营类别或区域同乡性质的行帮组织。
以类别形成的有药行帮、药棚帮、党参帮、甘草帮、茯苓帮、丸散帮。
以区域同乡性质形成的有山西帮、江西帮、陕西帮、怀庆帮、汉口帮、四川帮、宁波帮、老河口帮、祁州帮、亳州帮、广州帮、金陵帮、商城帮、禹州帮等。
帮会为了标榜自己的经济实力,不惜重金兴建会馆、庙堂,以作为他们迎客送仕,举行祭礼、庆典等大型活动的联谊场所。
自清康熙年间创建关帝庙起,在禹州城区的西北隅相继建成“山西会馆”、“十三帮会馆”、“怀帮会馆”、“江西会馆”四处。
其中“怀帮会馆”在建筑上的成就最为突出,素有“十三帮一大片,不如怀帮一座殿”之誉。
随着禹州药业的兴旺,不少药商坐镇禹州,自立商号,看准机会大批成交,同时抽出得力人员结成帮会,分赴全国大、中城市建立分号,开展药材贸易活动。
清初,全国著名药帮20个,禹州帮即为其中之一。清末至民国十年,禹州药帮达30个,其中丸散帮有商户74家。
东西南北地道货
买卖必经禹州过
在京汉铁路尚未开通之前,禹州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是全国商贾、旅客的中转之地。
清代中晚期,药材交易规模宏大,进入鼎盛时期,有“东西南北地道货,买卖必经禹州过”之说。
据《禹州医药志》记载:
每年会期或药材产季,西北路内蒙的甘草,甘肃的大黄、当归及宁夏、青海等省的药材,用驮帮运至洛阳登封途经阿林口,用人担、土车、马匹翻过伏牛山脉进入禹州;
南路两湖、两广、云、贵、川等省药材由水路运至老河口,再经陆路转运禹州;
东南路苏、皖、浙、闽等省的药材及进口南药,顺安徽蚌埠、界首水运到豫东周口码头,转乘马车运到禹州;
北方各省地道药材则由黄河水运至汜水下轮,经郑入禹;
东南亚、西洋、南洋一些国家的药商也纷纷到禹州进行药材交易。
整个禹州商业繁荣,商客络绎不绝,人来车往,昼夜不息。
全国药材集中一地,其品种多达千种。往来车脚、驮帮延至数里,堆积货物数以百万计,登至垛顶可环眺四郊山川。
禹州的药材交易,形成以药材为中心的山货、中药、切药、丸散四大市场,遍布城区大街小巷。
西关为山货行,经营柴胡、防风、益母草、丹参、地竽之类的山岗药材;
西大街、光明街、三官庙街、四角堂街、洪山庙街为中药行,经营各省地道药材,如禹产白芷、南星、白附子、土元、全虫、柏麦、枣仁、皂刺和怀帮的四大怀药及进口药材血竭、人参、朱砂、肉桂、元寸等;
山林街、槐萌街为切药业,以饮片加工为主,通过药行、药庄购进原药,经过加工,包装成型,再由药行销往各地;
三官庙街、八士坊街、黄家口、城隍庙街、御史坊街、高家拐、康家拐、德化街和旗毒庙街为丸散业,主要按照名医成方或自研配方,在市场购进原料,制成丸散膏丹,通过行商或药市销往各地。
各省药价
随着禹州涨落
在药品交易过程中,禹州药市相继采取了现货、期货、赊销等贸易形式。现货随买随卖,现金结算。
赊销为购销双方经“经纪人”撮合,签订协约,买卖成交后各给经纪人3%的佣金。每年四月二十、八月二十、十一月二十分别为上期药材买卖双方资金结算时间,所欠货款到期不能偿付者,除收利息3%外,购销双方从此断绝一切业务往来。
药材价格随行就市,“早晚价格不同,眼下一言为定”,这是禹州药市买卖双方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对全国影响甚大,各省药材价格,均随禹州药市涨落。
市场如战场,谁掌握了更多的信息,谁就占据了主动。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药商们十分注重信息搜集。
恒春药庄在全国13个大中城市设有14个分庄,每天搜集药材的存量及市价,用书信形式报告禹州总部。恒春药庄为提前得到全国市场信息,每月拿出30块银元贿赂邮差,信函随到随送,从不过夜,这样,就可提前12个小时得到信息。
若某一品种市价上涨,当晚即到各行将市场库存全部转入恒春账上,然后再通过本庄发往各地分号;同样,若发现某种药价下跌,即把库存全部抛出。
进入民国时期,禹县药材市场渐渐衰落,但挟着数百年积累的实力,仍在全国药材市场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至新中国成立前,禹州药材行销全国各地,出口药材则由台、港、澳销往东南亚、韩国、日本。1936年,县城有药行、药栈199家,从业人员1916人,资金245万块银元。
1943年,民国《河南日报》、《禹县报》均在头版以大字标题报道:“禹县完成税收居全省第三位,仅次于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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