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进攻作战：目的与特点

来源：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编译：David King、弓千、善若水

自：美国陆军出版局网站/美国海军陆战队条令网站

2022年7月21日发布

【导读】2022年7月22日，美军发布了新版ATP3-06/MCTP 12-10B《城市作战》手册，旨在指导未来的城市作战，为美国陆军官兵和海军陆战队队员提供开展城市作战的相关概念和技术，并向部队指挥官和参谋人员阐明计划和实施城市作战时所需的环境、风险、职能、战术、保障等信息，并重点论述了城市进攻作战、城市防御作战、城市稳定局势作战以及大规模作战行动的目的、特点、类型、样式及其他相关考虑因素。

新版《城市作战》手册的受众对象不仅包括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各级指挥官、领导人、参谋人员与士兵，还包括陆军/海军陆战队的广大教员与施训人员。该手册作为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共同操作实施的基础性条令，在取代2017年12月《城市作战》手册的同时，部分内容也依据当前的作战环境进行了更新，比如弥合了城市战在战役与战术层面上的差距，重新引入了大规模作战行动、混合威胁等概念，增加了作战指挥部进攻、防御与稳定行动想定示例，更新了任务式指挥理念并将任务指挥作战功能改为指挥与控制等，对研究美军城市作战的概念及构想具有重要价值。

本篇推文节选自该手册第二部分第四章——城市进攻作战。

本章概述了城市进攻作战的目的和特点。

此外，它还提供了进攻战场/战斗空间的组织细节、进攻的机动形式、进攻任务的类型和城市进攻各方面考虑因素。

“在战争中，唯一可靠的防御就是进攻，而进攻的效率取决于实施进攻者的好战精神。”

——乔治·S·巴顿将军

城市进攻作战目的

  

   

指挥官应当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敌人。敌人在遭受严重打击或绝望时会撤退到城市防御阵地，以减弱进攻方兵力的优势。进攻是战争的决定性形式（见美陆军条令出版物ADP 3-90），进攻是指挥官将他们的意志强加于敌的终极手段。陆军/海军陆战队在大规模战斗中实施进攻，其目的有：（1）击败或消灭敌军，（2）控制地形、资源或人口中心，（3）两者兼而有之。指挥官也可以指挥进攻行动来欺骗或牵制敌军，开发情报，或孤立敌军使其困在阵地。

如果不能在更有利的地形中诱使敌军出动并将其击败，则必须实施城市进攻才能摧毁、击败或压制城市中的敌军。此外，在规模庞大、人口稠密、影响面广且人口超过75万的城市中，成功实施大规模城市进攻，可以创造有利形势，进而改变地区、国家乃至全球的舆论风向，对于赢得重大军事行动或战役具有重要意义。在整个城市或大部分范围内进行的进攻性大规模作战行动，其实施主体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可能是合作性的，但必然涉及地区或国家层面的大量安全部队或武装力量。当然，城市进攻作战目的有时仅仅为了在城市区域的人口或基础设施方面实现较为有限的战果。

城市进攻作战的成功取决于在方案设计规划阶段能够明确合适的挫敌机制或挫敌组合机制，并正确执行。挫敌机制是一种方法，是友军对抗敌方、完成任务的途径（美陆军条令出版物ADP 3-0）。指挥官在描述挫敌机制时，应包含其所产生的物理、时间或心理影响。作战艺术阐明了挫败敌人的最有效方法。从机体上击败敌人剥夺了敌方实现其作战目标的能力。暂时挫败敌人后应随即预测敌方反应，并在这些反应起作用前实施反制措施。从心理上击败敌人会剥夺敌人继续参与冲突的意愿。挫敌机制是破坏、扰乱、瓦解和孤立。有关使用挫敌机制的更多信息，请参见ADP3-0或野战手册FM 3-0。

美军倾向以更有限的方式实施进攻作战，以确保港口或通信中心的安全，帮助友军政府及其民众消除威胁，或在一定时间内阻止敌方使用城市基础设施。采用这种城市作战模式通常需要受援助的伙伴东道国仍然维持其行政权力，并且请求美方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由于此类行动受到一定限制，城市进攻作战提出了不同于其他作战环境的两方面独特要求：城市内部上层建筑空间和人群中的交战。像在其他受限制环境中作战一样，城市进攻作战仍然需要构建作战的平面位置显示图像；在营、连、排级形成紧密联合的诸兵种一体化；精确火力打击；机动作战；特殊装备的使用；并加强保障/后勤保障以取得胜利。在有限的应急行动中，城市作战指挥官应该使用联合兵种和整体型政府1的方式来进行成功的城市进攻作战，从而巩固成果并向稳定过渡。

作为决定性行动的一个要素，指挥官计划和执行城市进攻作战时，必须承认同时发生的战斗，会因为不同等级的防御而在战斗平息的时间上有所差别。在遵守武装冲突法一般法则的前提下，指挥官设定作战条件并规划作战或战役模式，务必使执行城市作战任务不会妨碍恢复城市和平。他们也能够根据条件的变化，使用有效的任务编组形式，以便在巩固战果的同时实现东道国的民事或军事管理。历史表明，所有成为军事行动目标的城市地区，几乎都将归还给平民百姓并由他们实施重建。例如，为了促进1950年韩国社会秩序恢复，在朝鲜战争的主要进攻行动之后，联合国韩国民事援助团和美国陆军卫生和福利分遣队通过保护后方、预防疾病和饥荒来帮助巩固战果。因此，先期的作战模式塑造和预防活动需要保证后续的一系列行动规划，即通过美国军队或东道国的方式，能够实现安全稳定回归、社会服务恢复以及军事或民事管理机构的有效建立（参见FM 3-57民事行动）。在主要作战行动完成后，围绕城市内部和周围实施的城市进攻作战务必要能够确保这些管理中心的安全，以促进顺利过渡至战果巩固阶段。

进攻的特征

  

   

在大规模作战行动中建立起来的军事组织结构，是美国在必要时贯彻军事力量和监督社会重建的主要机构。所有的进攻任务，包括那些在城市地区的任务，都包含着突然性、集中性、节奏有序和勇猛果敢的特点。进攻任务详见ADP3-90。指挥官将这些特点融入城市进攻作战的计划中，以实现他们的任务目标，同时考虑将附带损害降到最低。

突然性

指挥官在敌人没有准备或预料的时间、地点，通过出乎意料的方式发动攻击，给敌人以突然性打击。指挥官通过表面上向敌军展示他们期望看到的东西，同时“暗度陈仓”来实现突然性。正确评估敌方指挥官的意图并对时机有清晰的感知，是成功突袭的必要条件。在城市进攻作战中，出其不意有助于决定性的行动，但要求部队随时做好准备，为支援进攻、防御作战和维稳行动实现更快速的角色切换。任务指令明确、及时，情报关联性强、准确无误、有预见性，部队训练有素、演习贴合实际，以及灵活的分支计划或后续计划都能够使这些角色转变更加顺畅。城市地区的地下特征使友军和敌军都大大增加了突袭和生存的可能性，这在其他大多数作战环境中是不可能的。最近的例子包括韩国的地下军事准备，以及巴勒斯坦军队使用大型隧道工程来对付以色列国防军。城市作战寻求设定地下空间之外的作战条件。挑战包括机动自由受限或受阻。有关地下作战的更多信息，请参见陆军技术出版物ATP 3-21.51。

在敌人预料之前，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攻击一些敌人原以为是避难所的区域，这样能够带来阵地作战优势。通常，符合这一标准的城市地区不容易获取。陆军/海军陆战队采用不同的方式对此类城市地区发动攻击。这些攻击通常是由空降部队、机降部队或空中突击部队实施的垂直打击，也包括两栖攻击、快速深入推进后的突破行动；其他的突然性城市攻击作战形式，包括秘密渗透和民众起义。这两种类型的案例分别是1968年越共在越南顺化市的大规模城市渗透行动，以及2017年伊斯兰国组织在菲律宾马拉维的有限应急作战行动。所有这五种攻入城市内部或城市周边的联合进攻行动，都是为了不给敌人时间来筹备和建立防御，达到出其不意的战果。在大规模城市作战中，突然性可以防止敌人撤退到城市内部或周边早已准备好的阵地。

在战术层面，军队应使用创造性的方法来实现攻击的突然性。他们通过使用一系列梯次配置的诸兵种分队、联合常规部队和特种部队，并且充分利用美军广泛的信息能力来实现达成突然性。主要运用信息作战/信息环境下作战（IO/OIE）当中的欺骗、电磁战和作战保密2等手段，进攻型IO/OIE有助于在各个层级实现突然性。在夜间或异常天气条件下进行攻击，对敌造成出其不意的威胁，并使陆军/海军陆战队的训练、指挥控制（C2）和技术优势最大化。

集中性

集中性要求在决定性要点集结战力，叠加时间和空间上的影响，以达到单一目的（更多信息见ADP3-90）。也可以将分散的兵力部署在非线性和不连续的作战地带，从而汇聚和集中作战效果，而无需共处一地。在城市作战中，攻击部队在其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集中战斗力量的所有效果。城市地形的分区效应会迅速分散和削弱战斗力。考虑到城市环境非常阻碍部队的重新快速部署，指挥官的位置就需要不断跟随、支持、再跟随，并及时调遣部队以巩固战术成果。城市格局对防御部队和进攻部队具有同等的阻碍作用。但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防御方往往具有内部路线优势。防御部队可以利用隐蔽的或有掩护的路线，比如下水道、隧道或者在墙上挖好的洞，更快地增援或者重新部署部队。城市攻击作战寻求获得并维持安全、有利对峙和内部路线，以集中战斗力量，防止部队瓦解，并防止正面接敌或攻击失败。城市作战的成功需要将空中力量和地面机动在决定性要点进行同步。为了实现最佳的同步作战和精确打击效果，指挥官需要考虑作战环境中时间和距离的独特影响。

果敢

勇猛果敢是一种敢拼敢闯的意愿，其表现是为获得优势而进行有计划的冒险。有胆有识的指挥官应当接受与其目标价值相称的风险，同时应注意，采用果敢的机动策略并不意味着没有计划。城市作战在这方面是一项巨大挑战，因为每项行动的风险都显著增加，在复杂的环境中做出大胆的决定更加困难。在城市攻击中，指挥官只有彻底了解自然地形的物理特征，及其对友军、敌军和平民产生的影响后，才能有效降低风险。通过灵活的分支和后续计划，大规模部队可以迅速改变部队所设置的时间点、方向或任务编组，从而更放心大胆地实现目标。指挥官和参谋人员充分研究地形的复杂性，从而深刻认识到优势所在。训练有素的士兵/海军陆战队员——对自己执行城市进攻作战的能力更加充满信心——善于培养自身的胆识。

节奏有序

节奏是一段时间内军事行动相对于敌人的相对速度和节律（美国陆军条令出版物ADP 3-0/美国海军陆战队词典）。控制节奏是保持主动权的必要条件。城市作战的节奏不同于那些在更开阔地带的行动。盲目追求快速的指挥作战而没有对敌人产生预期的作战效果，实际上是浪费资源。要是通过塑造、维持或节省使用武装力量实施行动，在城市外部创造条件和配置资源，以确保能够攻克城市内部或城市本身的目标，则城市作战的执行速度可能会更慢。例如，此类情况包括，实现适当的部队比例或建造必要设施，以处理非战斗人员或被扣押者。敌军城市防御旨在利用能力差异来扰乱主要行动的执行速度和整体节奏。由于城市环境的复杂性和风险增加，指挥官需要深思熟虑制定详细计划；除非指挥官们能够认定有价值的做法，即不必在计划上花费过多时间而即刻进攻能够获取主动权。指挥官们领导重大军事行动（包括城市作战）时，通过协同战斗力量和预测敌人的反应，努力在进攻行动中保持积极的节奏。城市作战环境要求充分利用协调同步的参谋部门和流程，在师和更高层级的编队当中，实现当前、未来和计划内容之间的持续作战转换。快节奏能够让部队出其不意并迅速获得优势位置，也剥夺了敌人休息和协同战斗的能力。重大军事行动的指挥官所面临的挑战是，控制作战节奏并且不让城市作战当中不同的节奏妨碍作战。

一旦陆军/海军陆战队发起战术进攻行动，他们就不会让敌军控制节奏。保持理想的节奏需要针对筹备、速度和安全进行完美平衡。由于作战单位会经历作战疲劳、资源消耗和遇到严重威胁，大多数城市进攻作战的节奏通常被认为是高度紧张的。城市进攻作战中，战术的紧张节奏迅速耗尽士兵/海军陆战队员的体能，同时要求后勤人员及时弥补不断增加的弹药消耗。就完成目标所需的路程和时间而言，许多城市进攻作战的节奏可能相对较慢。城市战场/作战空间的密集特性将战斗活动和资源消耗集中在一个相对局促的区域。以较高的指挥层次来看，虽然节奏似乎慢得令人难以忍受，但在较低的战术层次上，节奏却快得惊人；实际上，城市作战的自然节奏并不比其他类型的作战快或慢，只是类型不同而已。然而，磨练出比对手更快的作战节奏，有利于更好地领导、训练部队，并能够为其充分备战和提供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