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骂皇帝骂汉奸与伤时骂世
《红楼梦》第十五回写贾府为秦氏送殡。在途中，路祭的北静王将一串念珠从腕上卸下赐予宝玉。北静王说："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鶺鴒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后来（第十六回）宝玉珍重地将其转赠给黛玉。黛玉却轻蔑地掷还给宝玉，并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黛玉这话大有文章：香串是北静王从手腕上卸下来赐予宝玉的，黛玉应该说"什么臭男人戴过的"才对，怎能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呢？原来这话是暗骂皇帝的！因为这串念珠是"前日圣上亲赐"北静王的。"前日亲赐"点出皇帝最近曾用手拿过，因此黛玉称"臭男人拿过的"，就不是指北静王而是指皇帝了。这是作者巧妙地、拐弯抹角地骂皇帝为"臭男人"。——而且其中的"臭"字也应有特殊含意，这个字当是"膻"或"骚"的代替字，是汉人常用以称我国北方民族（包括满族）用的字。因为我国北方民族多从事放牧，身上常染有羊的膻、骚之气，所以常在其民族名称之前加一膻或骚字作为贬称，如第四十九回就有"小骚达子"一词。所以此处"臭男人"是对皇帝的侮辱称谓；另一件事：第一百五回写"锦衣军查抄宁国府"。宁府那边的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为贾母报信说："多多少少的穿靴戴帽的强盗来了，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作者称那些奉皇帝之命查抄宁府的清兵或汉奸兵为强盗，那么皇帝就是强盗头子了！元妃省亲时曾言"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皇宫内既然见不到人，岂非骂皇帝不是人！类似情况尚有许多，只要我们细心体察，是不难发现的。——我们读《红楼梦》既要眼明心细，又要心有灵犀，只有这样，作者深隐背后的真正用意才能为我们所发现所理解。否则，那就如脂批所言："此书哭矣。"（第十二回批语）。
《红楼梦》是怎样骂汉奸的呢？
在红楼人物中，贾雨村影射吴三桂，所以他是汉奸人物【注一】。他高吟的"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可说明这一点。在《红楼梦》里，极为重要的"玉"字与贾雨村毫无关系，不可能指贾雨村。《红楼梦》里"玉"有多种含义，在此处它应隐指华夏传国玉玺，因而可代指华夏；贾雨村是男子汉，不可能以"钗"自比。此处的"钗"应指薛宝钗，即指满清（见拙文《薛宝钗史湘云不属于金陵十二钗》【注二】）；"时飞"指贾雨村，因他表字时飞。此联第一句的真意应是说：贾雨村（吴三桂）把国家当商品出卖，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吴三桂卖国一事；第二句是说：清朝要进关消灭明朝，必须等待吴三桂把守山海关的时候（以"奁"隐指山海关或指满清老家东北）。这表明贾雨村所影射的吴三桂是造成明亡的关键人物。第103回"昧金禅雨村空遇旧"，已成老道士的甄士隐用"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讽刺贾雨村，可见这一联句是指不光彩的事。现在我们知道了，这是指吴三桂卖国一事。
从文本看，贾雨村与贾府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至第105回贾府被抄，包勇听贾府仆人们议论，知道贾府遭了事，被在朝的贾雨村狠狠踢了一脚，于是造成抄家之祸。——此处所谓的"抄家"，实际即指明朝之亡。包勇大声喝骂贾雨村"没良心的男女！怎么忘了我们贾家的恩了"（第107回）。其真正意思应是说，没良心的狗男女，作为明朝人怎么忘了明朝对你的信任、重用与恩典呢！这是狠骂汉奸之词；另外，第50回有黛玉的一支谜语，也与吴三桂有关。该谜为：
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主人指示风云动，鳌背三山独立名。
此谜暗指著名的清初三藩王，即吴三桂、耿仲明、尚可喜。他们早年投靠清朝，起到以汉灭汉的作用，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谜的前三句是说，他们不劳满清主子驱使，为清朝攻明朝之城，略明朝之地，后来清朝封他们为藩王。但末句的"鳌"为大海中的动物，三座山头立于其上，其危险可知，必将遭倾覆灭顶之灾，后来他们的下场是尽人皆知的。脂砚斋借贾雨村在书中的言行，骂他为"奸雄""小人"（第4回），并将他比作王莽、曹操（第1回）。——当然是骂吴三桂的。
《红楼梦》与《桃花扇》有密切关系【注三】。《红楼梦》许多内容都取材于《桃花扇》，当然都是经过改头换面加工处理的（书中说《红楼梦》是经曹雪芹披阅增删而成，主要即指此而言的）。《桃花扇》以男女爱情为主线，从侧面写出南明之亡的前因后果。其中有可歌可泣的爱国者，如史可法、黄得功；有权奸人物，如马世英、阮大铖；有卖国汉奸，如许定国夫妇、刘泽清、刘良佐等。其中，许定国的夫人侯氏恶劣卖国行径，在《红楼梦》里反应特别强烈，是书中主要辱骂对象。
许定国夫妇卖国事件写于《桃花扇》的《赚将》一出戏。该戏内容为：在南明抵御清兵南下的黄河防线上，总兵许定国因事受到元帅高杰的责骂。侯氏竞然定计，强迫许定国将高杰骗至许的驻地眭州加以杀害。并私通清朝，引领清军踏冰渡河，使这一道防线不战而溃。书中辱骂侯氏与许定国的地方有多处，在拙文《<桃花扇·赚将>在<红楼梦>中的反映》【注四】，曾作过论述。今举一例：
第28回薛蟠于冯紫英家宴会上说的"女儿"酒令词，其实就是骂侯氏夫人的。根据《赚将》剧情，高杰被骗至眭州公署赴宴，许的伏兵突出，要杀高杰。高急忙跳上屋梁，顶破椽瓦钻了出去，躲到兽头旁边。许营的人要用箭射死他。高杰见无可脱逃，只得跳下房来被杀死。我们看薛蟠说的四句有关"女儿"的酒令词（"女儿"是指侯氏夫人）：
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许定国懦弱无能，受妻子摆布，可称为"乌龟"。侯氏与清朝私通，献河防，引清兵，好象与外人通奸一样，所以许定国也就是"乌龟"了。
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
这一句是指高杰为了逃命，将房盖顶开个洞钻了出去这件事。
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这一句骂侯氏是一个自己男人不死，就改嫁另寻新欢的滥女人。——因为前面已说"嫁了个男人"；后面又说"洞房花烛"就点出这一点来了。而其真意应是说：南明尚在，明朝未亡，侯氏就改嫁（投奔）清朝了。
末句"女儿乐，一根鸡巴望里戳"，则是用粗话骂侯氏夫人乐意被"臭男人"压在下面。——即受满清统治者的统治、压迫。
在书中，薛蟠被刻画为一粗俗、有些傻气的人物，被称为薛大傻子。他说这些话，使人感到很自然，不会令人怀疑其中有什么政治含义。这是作者为避文网所采取的一种方法。——书中所刻画的各式各样性格的人物，多为掩护政治内涵而设计的。例如前述黛玉掷还宝玉送给她的香串，并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由于书中对黛玉性格的刻画，她这一言行使人感到很自然，不会认为有什么内在问题而引起思考。谁会想到这里面却包藏着骂皇帝这一严重的政治用意！
作者也对那些在清朝统治下追求功名仕进的变节文人加以讽刺与辱骂。例如怀古诗的《广陵怀古》：
蝉噪鸦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只因占尽风流号，惹得纷纷口舌多。
"蝉噪鸦栖"是隐指明亡之初，汉族文人名士们鼓噪要效法夷齐，坚决隐栖不仕于清；"隋堤风景"是指柳，暗喻他们是经霜先凋的蒲柳，不是能耐岁寒的松柏；"风流号"是借"号"字点出科举的号舍。全诗意思应为：明亡后，文人名士们鼓噪效法夷齐，不仕于清。但是转眼之间他们怎么样了呢？为了做官，他们挤满了清朝的科举考场，惹得场外人议论纷纷。当时就有一首滑稽诗讽刺他们：
圣朝特旨试贤良，一队夷齐下首阳。
家里安排新雀帽，腹中打点旧文章。
当年深自惭周粟，今日幡思吃国粮。
非是一朝忽改节，西山蕨薇已精光。
第70回薛宝钗的《临江仙》咏柳絮词与《广陵怀古》用意完全相同。我们观其中几个关键词句："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其中的"蜂""蝶"指文人名士；"逝水"指已亡逝的明朝；"委芳尘"指为保持名节而不出仕的人。总的意思可解释为：文人名士们为了做官，于明亡后又在清朝纷纷活动起来，谁肯随着明朝之亡而隐遁？何必为保持名节而槁死草野？"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其中以"万缕千丝"代指柳，和《广陵怀古》一样，也是用蒲柳指文人名士们。总的意思为：这些人的蒲柳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明朝甫亡，他们便弃旧迎新，投靠清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明清易代后，满族人口少，政治力量薄弱，难以控制庞大的中国，因而亟需汉族文人名士的帮扶。借此大好机会，这些文人名士们便可直上青云了。
第54回有贾母对"佳人"的一番议论，其实也是针对汉族文人名士而发的。贾母的话如下：
（一个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贾母这话的真意揭示开来应是说：一个读书人，一想到功名前程，就把自己的父母、祖先忘了；把书本里的大节大义的大道理也忘了。在满清统治下，为做官而奔走钻营。禄鬼称不上禄鬼，国贼称不上国贼，哪里像是个读书明理的人？——贾母说的话明显不是指女佳人，因为形容一位女子怎能使用"满腹文章""鬼不成鬼，贼不成贼"这样的用词呢？贾母下面又说：
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
这就挑明所说的"佳人"，其实是说的男人家，是说那些在清统治下钻营做官的才子。——即文人名士。
贾母这番议论是由于女先儿说书引起的。女先儿说《凤求鸾》的故事。故事男主角王熙凤的父亲名王忠，曾是"两朝宰辅"。这也是有所指的。所谓"王忠"应为忘忠的谐音；"两朝宰辅"应是指那些在明朝做大官，在清朝又做大官的人，这是隐用冯道三朝元老的典故。第101回贾琏对凤姐说：外人都称王仁（凤姐之兄）为忘仁。可为此处以王忠为忘忠作解。
《红楼梦》里也有不少嘲讽挖苦读者的地方。例如第43回宝玉在水仙庵井边作神秘的祭悼。表面上是祭悼金钏，实际上却是祭悼史可法【注五】。小厮茗烟爬下磕了几个头，口内祝道：
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儿这一祭祀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受祭的阴魂虽不知名姓，想来自然是那人间有一，天上无双，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爷心事不能出口，让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魂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侯二爷，未尝不可。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须眉浊物了。
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厮怎能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傻话来呢！茗烟这些傻话，其实是代替读者说的，因为宝玉（其实是作者）的"心事不能出口"，宝玉祭悼的是谁，只好让读者和茗烟那样去猜了。在此，作者将读者比作小厮茗烟了。宝玉用脚踢茗烟并说："休胡说，看人听见笑话。"这应是说：读者如果真以为此次祭悼是为金钏，那就叫人笑话了；另一件事：宝、黛、钗三人朝夕相处，耳鬓斯磨，谁不熟悉谁的面孔。可是第28回宝玉忽然发现宝钗美貌，竞看宝钗看呆了眼。黛玉在旁讥笑他为"呆雁"，并一甩手帕，打在他的眼上，使宝玉清醒过来。这表明"呆雁"为"呆眼"的谐音。这件明显虚假的事具有什么用意呢？笔者认为，这应是说：读《红楼梦》的人都被姐姐妹妹迷住了眼，以致成为呆眼，完全看不出这部书的真义来。——《红楼梦》还有许多挖苦读者的地方，不再备述。
《红楼梦》实际上是一部骂书、怨书。由于作者妙造自然之文笔，利用儿女情爱迷人眼目，使人难以见其庐山真面目，以至于今。有意思的是，清朝许多后妃也爱读《红楼梦》，却不知道这部小说对他们是很不利的！
在曹雪芹那个时代，清朝处于鼎盛时期，对汉人的歧视、压迫、奴役，以及文字狱都达到高峰。汉人处于二等甚至三等国民地位。满人则享受种种特权，并由汉族劳动人民供养。可以不劳而食，过着优越的生活。他们高踞汉人头上，作威作福，对汉族奴婢任意虐杀，汉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那民族患难时代，曹雪芹以他的才情和高傲性格，以他郁闷于胸中对现实、对人情世态的块垒与愤懑，使他"步兵白眼向人斜""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垒时""新愁旧恨知多少，一醉酕醄白眼斜"，并以巧妙的方式去伤时骂世，那是很自然的事。另外，具有高度文明和光荣历史的汉民族，竞臣服于他们认为属于化外的、实行奴隶制的异族；而汉族文人名士以至各式各样的汉族人物，因受清朝官爵利禄的笼络诱惑，拜倒在征服者脚下，而不知亡国之耻；甚至汉人自相攻讦残害，以示效忠于清廷；这些令人痛心的事，应是曹雪芹滴泪为墨，研血成字，哭成《红楼梦》一书的合理解释。
【注一】见拙文《贾雨村与吴三桂》（载鄙人文集）
【注二】载鄙人文集。
【注三】见拙文《风月宝鉴与桃花扇的关系》等（载文集）
【注四】载百家争鸣2010-8-16
【注五】见拙文《桃花扇之史可法在红楼梦中的反映》（载学术研究2010-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