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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胜虎：穿插支马纪实（纪念越战44周年）

作者：汪胜虎

支马是越南谅山省禄平县的一个边关乡镇，也是一个军事要地，与广西宁明县爱店接壤，双方各设边防检查站，中越公路穿境而过，边境有47/48/49号国界碑，该地区山峦起伏，树绿茂密杂草丛生，易守难攻。越军在支马驻有独立师两个营的兵力，还有边防公安部队和地方武装，各高地都有越军把守。

1979年2月15日，铁军127师大军全部从广西崇左开赴爱店边界，师长张万年在望墟岭上设立指挥所，全体官兵从那逢到爱店至公母山上全的边界摆开阵地，炮兵在后面将大炮隐蔽就位，战争的阴云已笼罩在边界上空，大战一触即发。

2月16日下午，侦察连官兵全部从国界撤回，在爱店边界那逢村庄房内，连长钟恩添布置打穿插的任务，指导员郭荣先作战斗动员后，战友们一个个从容冷静地拿起钢笔，在鲜红的领章上庄严地写上了自己的姓名血型和家庭地址，及永别亲人的遗书，战友间并相互嘱托，万一有谁倒下要帮忙照管遗体，然后再将遗书放在背包里和其它物品整理好，一起交后勤管理。晚饭我们吃了点面条，我们以破釜沉舟的军人勇气，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爱国情怀，换上一身象征军人威武的绿戎装（注：在边界侦察我们全连官兵都是化装民兵），挎上了捍卫祖国尊严的武器弹药，携带作战需要的水壶、雨衣及压缩干粮等，左手扎上白毛巾以利在夜间辩认敌我，并统一口令就地待命，军人头上的领章帽徽，红光相互映射，激励着战友们敢为祖国人民的利益而甘洒热血写春秋。

夜色正浓人睡鸟宿，我们在严肃紧张的气氛中，连长发出出征号令，战友们在寂静的夜间全部到那逢公路上站队，连长问技师张正模怎么不带干粮，张技师带气说不吃（17日早上第一个牺牲的），连长清点完毕向右转，我们赶到48号界碑的山脚下进行潜伏，静静地等候上级越境穿插的命令。此时我们的心情非同寻常难以描写，午夜后无线电波传来了开始强行越境的命令，连长快速传递出发口令，由六班林勤农带尖子班在前面，午夜从48号界碑左边山凹的树林里越境，工兵负责排雷，全连官兵朝着越南支马400高地方向穿插，并派人用灰面在雷区和复杂地段标上记号，穿插时子弹不能上膛防走火暴露目标，前面有情况只能用口令往后传不准喊叫。我们背着60多斤的辎重，在山顶上是敌人、地底下是地雷的险恶条件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生命置之度外，战友们在异国他乡敌人的虎穴里，排除一切困难趁着万籁俱寂的深夜，一个接一个轻轻地从树峦里向纵深穿插。

2月17日东方佛晓，渐露的晨曦，静悄悄地给我们带来了终生难忘的一天，温柔的晨光，也慢慢地照亮了我们在越南山峦穿插的路线，阵阵的晨风，却轻轻地吹起了我们对敌人满腔恕火的燃烧。此时支马地区山水田地清晰可见，虽然大地还是寂静无声，但天上的云朵一阵阵地飘来，山上的树枝嘎嘎作响。人和万物都预感到，该地区一场巨大的劫难即将来临，我们从深夜穿插到黎明，将要迎接我们的是：人生最残酷最严竣的生死考验。当我们穿插到越南支马通往班听的公路边，在我们右前方山上的树林里.响起了敌人的机枪，好像还有坦克声，我们快速把子弹推上膛，立即跃过公路走越过一块烂泥田，再冲过一个小高地时，敌人向我们开炮了，大战拉开了序幕。

侦察科长陈灶倍命令通信兵快速发报，请求师指挥所炮火支援，倾刻间我军炮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越军各高地爆炸，枪声、炮声划破长空，与我们一起穿插的79团红一连和从公母山上穿插的381团也打响了，潜伏在边界的大部队和坦克发起全面进攻，支马地区成了一片火海。

边境烽火起，铁军鏖战急，迎着炮弹上，英勇歼顽敌。侦察连在敌人炮火轰炸下，全连官兵继续往前冲锋，此时敌我双方的炮弹交织射来，全部落在我们进攻的地方爆炸，炮声震耳欲聋，火光交叉映射，在非常紧急情况下，王庭兴排长叫我们快速卧倒，经过一段时间的狂轰滥炸，炮火暂停，我抬头往周围一看，整个田间山上硝烟弥漫，山上到处是被炸断的树枝，田间到处是土坑，尸横山间血流满地.，现场上的惨烈情景无法形容。其他连牺牲的不说，仅侦察连就有周中亚、张伟强、许道才、张正模等战友倒在血泊中牺牲了，此时共有近20名战友伤亡。我迅速跑下去把负重伤的郑朝梅班长背到树林里救护包扎，孙吾中、袁伟煌战友在后面帮忙，战友的鲜血流淌在我的腰间和腿上，染透了我的内外衣裤，眼见十几位年轻的战友瞬间倒在血泊中，有的尸体被炮弹炸得残缺不全，有的满身鲜血躺在地上伤痛不已，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陈付连长和三排长牟拉克也负伤了，技师张正模已牺牲了，十个干部就伤亡三个，官兵抓紧努力抢救伤员，安置好伤员后，在前后都是敌人的紧急情况下，必须兵贵神速快打猛攻，不能让敌人有机会组织兵力反攻甚至包围我们，连长采取果断措施，立即命令七班长王贤云代理排长，侦察连除伤亡人员外，全连快速发起进攻。此时我军炮火正在向越军高地轰炸，突然又停止炮击，片刻两架战斗轰炸机腾空从我们头顶呼啸冲过，战机的轰鸣声震撼山谷，我们迅速利用地形地物卧倒，过后爬起来才知道是我军的飞机，战机一来给大战增添了精彩，我们再冲到一个山凹时发现一股敌人正在送弹药上山，连长命令全部就地隐蔽，趁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叫各班机枪手赶快就位，同时向敌人猛烈地扫射，打得鬼子措手不及肝脑涂地。尔后全连发起进攻，我一排负责攻打无名高地，连首长率二排与步兵攻打421高地（当时二排离我远点记忆不清），三排从一排左侧进攻，在进攻无名高地时，我和曹林兵战友最先冲上高地进行射击，跳下战壕时敌人逃跑了，我排迅速占领该无名高地，截断敌人增援421高地，紧接着三排继续向400高地方向进攻，我一排负责掩护，三排在进攻时遭到高地上的敌人顽固抵抗，最后在敌人小炮和机枪的火力打击下三排伤亡惨重，代理排长王贤云身负重伤，在非常时刻七班有个新兵冒着敌人的炮火，迅速跑拢去紧紧地抱住他进行救护，充分地体现了疆场战友生死情谊，代理排长王贤云因伤过重最后壮烈牺牲。侦察连在敌人强大火力抵抗下进攻受阻，在树峦的敌人随时有反扑的可能，上级命令侦察连暂停进攻，进行组织防御。此时421高地已拿下，国界上越军所有高地被我军占领，后勤人员正在抢救伤亡人员，天快要黑时，我连经过几天几夜的侦察和打穿插，在极度疲劳和伤亡的情况下，上级命令侦察连迅速撤到421高地防守待命。在高地上潘世龙战友在战壕火线入党，当时连党支部在战壕里临时召开紧急党员会，并要求党员必须在战斗中起先锋模范作用，党员会并一致同意潘世龙同志加入党的组织，我能参加这个特殊的党员会议感到无上光荣。

17日晚上在高地上的战壕里，面对着前面凶残的敌人，战友们紧握钢枪时刻注视敌人的动向，冷酷的深夜，勇敢的将士们默默潜伏在阵地上，前面只有敌人冷枪冷弹的响声，身边都是蚊虫在嗡叫，我们忍受着疲劳和对伤亡战友的悲痛，心想着怎样能完成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思念着祖国人民和亲人对这场战争胜利的期盼，而热血沸腾彻夜未眠。人生第一次体验战争生活，品尝战火硝烟的滋味，心情一言难尽。

难忘的2月17日，残酷的战场情境，蓦然回首，历历在目。向当年牺牲的战友致哀，向伤残的战友问好，向老首长和战友敬礼！

附七律诗一首：

打穿插

祖国边防入匪兵，

肩扛使命起征程。

身披铁甲追穷寇，

手握金戈插敌营。

炮火纷飞轰阵地，

孤军奋战制长鲸。

心怀壮志忧天下，

浴血疆场作探侦。

作者系湖北省通城县原铁军127师英雄侦察连一排三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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