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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坚:浮光掠影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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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坚:浮光掠影温哥华

作者: 王力坚

(一)飞回昨天

2012年,我获得学术休假一年,有幸申请到台湾国科会科技人员国外短期研究计划补助,赴加拿大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任访问教授六个月(2-7月)。我之所以选择这所大学,除了获该校亚洲研究系施瑞德(Jerry D. Schmidt)教授邀请外,也由于当时妻子陪儿子在温哥华读高中的关系。

台湾时间与温哥华时间相差16个小时,而台北到温哥华的飞行时间不到11小时,因此,我经由香港转机,于13120时左右启程飞往温哥华,抵达温哥华时,却是当地时间13115时多。颇有时间倒转”、“飞回昨天”之感。

由妻子接到住所,稍作收拾,天色已晚。旅途疲累,早早就寝,半夜却居然饿醒了,一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多。纳闷怎么就饿醒了呢?想想也明白了,这时候是台湾的傍晚六点多,晚餐时间,条件反射,饿了!可这是温哥华的凌晨啊,总不至于就起床弄吃的吧?只好忍着饥饿继续睡。

(二)美得没道理

    次日清晨起来,才有机会好好观察居住环境。步出后院,不禁欢呼——偌大一片草地,周边环绕几株既高又直的北美杉树。以前只知道加拿大号称枫国,以枫树红叶为盛。或许我是春夏季节逗留在温哥华,无缘得见枫树红叶的盛景,而是既高又直的杉树留给我深刻印象。温哥华处处是这种北美杉树,似乎是终年郁郁葱葱。

我甚至觉得,温哥华自然环境绿化之美,是以北美杉树为主,搭配各种花草树木营构而成。温哥华似乎一年四季有不同品种的花草树木争妍斗艳,且不说花草类繁多丰富,就是树木也不单调,如春夏之间,除了常绿的杉树,还有不少通体红叶或黄叶的树,点缀其间,煞是美观。在初春的温哥华女皇公园,便有堪称江南风光的画面:小桥流水,绿树翠竹,青草茵茵,百花争艳。

温哥华有众多花园,不过我觉得有点多余,不是说那些公园不好,而是整个温哥华就像一个花园,处处绿荫处处花草。常常就跟太太在住地附近随意漫游,便很有逛公园的感觉。

    事实上,加拿大森林资源十分丰富,覆盖率极高,森林面积占全国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五,仅次于巴西,而林产品却居世界首位。加拿大的水资源也十分丰富,地表淡水占世界四分之一。加上温哥华临近海洋,湿地更是丰富,温哥华人的环保意识又颇为彻底而自然,所以,在温哥华处处可遇见不怕人的水鸟,包括大雁、野鸭、海鸥。

一次在温哥华士丹利公园游逛,走累了,在湖边长椅歇息,附近便有大雁、野鸭、海鸥等水鸟在闲庭漫步。一只大雁悍然赶走其他水鸟,独自蹭到我脚边邀宠,丝毫不将我视为潜在的危险,令我大为感动。

不惟禽鸟,小动物也不知道怕人。同样在士丹利公园,我正与太太漫步在林荫道间,一个松鼠迎面大步逼近,围着我左三圈右三圈地转,倏地沿着我的左脚往上窜,到腰间再从我右腿下去,简直就将我视为一木桩。此番情景被我太太拍下,以“这个松鼠够猖狂”为题贴上facebook,甚受学生追捧,纷纷留言:“甚有'此路是我开’的意态~”,“haha好夸张”,“怎么跟猫一样XD”,“是把老师当大树了吧”……

除了北美杉树,温哥华最多的树种就是樱花树。但樱花树之美很讲究季节性。冬季一派枯寂景象,待到三月下旬,开始次第绽放,红白两色最多,到四月份,温哥华简直就成了灿烂樱花的世界,满街满城,争妍斗艳,美得让人难以忘怀。我尤其喜欢白色或粉色的樱花,开得特别灿烂热闹,所谓“怒放”,我想就是这样了。

温哥华的自然环境真的太美了!美得用任何形容词来夸赞都不为过。正常的形容词似乎已经无法形容,只好用“美得夸张”、“美得出格”、“美得够呛”、“美得冒泡”、“美得离谱”、“美得没道理”之类非常用语来形容。最后,我觉得用“美得没道理”最为合适。确实是没道理好讲。比如,若要描述天空蓝的最高级,常用“如洗”来形容,如“碧空如洗”、“湛蓝如洗”,温哥华的天空便是如此这般的“如洗”;不惟如此,连地上的植被,如路边的树叶,也呈现“如洗”状,我在树叶面上抹一把,还真的“一尘不染”。美得如此干净,令人悲摧!

气候方面也是美得没道理。早就耳闻温哥华的气候宜人,亲身体验,果不其然!如何“宜”法?简单说:冬不冷,夏不热。我是最怕冷的,在台湾到十二三摄氏度便受不了,穿多少厚棉衣物也扛不住;但在温哥华到了零度,甚至到雪山上零下十多度,穿上的衣物还没在台湾多呢,便浑然不觉冷了。只能理解为:台湾潮湿,冷空气渗透进衣物里甚至骨头中。温哥华的夏令时是从312日开始施行的,可那天温哥华才4度!有些地方还零度以下呢!就夏令啦?春天呢?!

其实,温哥华的夏天也不热。比如六月吧,看台湾已经30多度了,温哥华还只有十二三度,甚至有一天还只有十度。616日,我们到温哥华北郊爬雪山,山腰的积雪还没膝深呢。我们却只穿单衣,甚至汗衫。清爽得很。

(三)UBC校园内外

位于加拿大温哥华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英文名称为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简称UBC

来到温哥华第三天,我便与太太到UBC亚洲研究中心拜会施吉瑞教授。施吉瑞教授是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系的资深教授,叶嘉莹先生的大弟子(第一位博士生)。我能与施吉瑞教授结缘,有赖于华东师范大学胡晓明教授的引介。当初我与施教授电邮往来通讯时,都是用英文,以致当施教授到台北后跟我电话联络,那口流利的华语,让我半天缓不过神来。

在去UBC的路上,沿途所遇,颇为一些小事所感动:

车让人——在住处走去车站途中,就注意到一个现象:凡无红绿灯的路口,往来车辆都是主动让行人,而且是相隔好一段距离就停车让路,即使没有其他车辆,也都会先停车再续行。

问路——在UBC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路。在偌大校园,一路上问了五六个人才找到东亚图书馆(也即亚洲研究中心)。所问之人,无论是老师、学生、员工,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冲你热情友好地一笑,同时马上中止正在进行的事情(如摘下耳机,中止电话等),了解你的要求后,便十分耐心解说、指引方向。看出我们是老外,所讲英语还特别清晰标准,以确保我们能听明白。

行色匆匆——在UBC校园所遇之人,往来皆行色匆匆,好像都再赶着去办要紧的事情。这跟以前听人说温哥华生活悠闲的说法大不一样,我想或许这是在大学的特有现象吧。似乎是印证我的想法,在学生餐厅,看到不少学生边吃午餐边看书或做功课。这些现象,在咱中央大学颇为少见呢。

UBC校园是开放式的,没有校门。第一次乘车进学校,稍一晃神,进了校园也不知觉。事实上,UBC校园也没有围墙,四通八达,我们到处游荡,也不清楚哪是校园边界,所以本节题目只好说UBC校园内外”。

UBC校园处处有樱花盛开的美景,清幽宁静,令人觉得很舒服自在,舒服得让你只想矗着发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还有比我更会享受这舒服氛围的东西——海鸥。UBC校园里的海鸥不仅多,还太自在(也有些自大)了,随心所欲飞翔,在草坪、路边、墙头游走,也懂得发呆。一次,我就在路边跟一只蹲在矮墙上的海鸥,咫尺之间,相对发呆。最终还是我退让了,那家伙大概可以发呆一整天吧?

BUC校园里的建筑参差不一,有的很时髦,有的很传统,但都很有特色,很是耐看。无意间看到路旁一间玻璃房,里面放置一类似马车的东西,标示:Millennial Time Machine,直译:千禧年时间机器。到底是啥东西啊?至今闹不明白。

亚洲研究中心与图书馆同在一座日式建筑,周围是高大茂密的杉树林,旁边是一个日本名人新渡户纪念庭园,极为清幽雅致,在图书馆看书累了,便到此转悠,甚是惬意。

UBC地处温哥华西部临海突出部位,有颇长的海岸线。有时候聊发少年狂,便下到海边漫游。

6月初某日,我们在UBC西南角的海滩漫无目的瞎走一气,随便找条崎岖小路往上爬,爬到一半无意间回望海滩,差点被震惊滚下——只见一天体人(全身赤裸)怡然自若走过。过后才知道,就在那里不远处,便是温哥华著名的天体营。据说,每年7月中旬,是天体营开放日。届时,众多天体人聚集此处,举行裸奔裸泳等天体活动。外人随意参观,但要拍照者,须自己也天体。报称一中国大陆游客,为了抢拍这些珍贵画面,当场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扒光光。我们那天看到的天体人大概是先期到那里去熟悉地形,进行热身运动的吧。可惜我6月底便离开温哥华了,不然,7月中旬或许会到场观摩。够胆参与其盛吗?呵呵!

(四)UBC亚洲图书馆

第一次到UBC,我们就由施吉瑞教授带领,参观了UBC亚洲图书馆。亚洲图书馆与亚洲研究中心同在一座建筑。该建筑是日式大屋顶形式(所以我也搞不懂该称大楼好还是大屋好)。

大门进去,左边通往亚洲研究中心,右边则通往亚洲图书馆。根据台湾的经验,我预先携带有关身份证以备进入图书馆时查询甚至办证。没想到UBC亚洲图书馆几乎是完全开放的模式:无须任何证件,任何人均可进入阅读,只是要借书才需办证。

UBC亚洲图书馆虽然门面简朴,里面却收藏了极为丰富的亚洲研究文献有中、日、韩、印度和印度尼西亚等五种亚洲语言书刊,超过五十三万册;中文图书的藏书量则达二十七万册,以及八百二十七种当代中文期刊,八千五百一十九卷微型胶片,二十种中文报纸和一千零四十套善本藏书。该图书馆的镇馆之宝便是世界汉学界所瞩目的“蒲坂特藏”(Puban Collection)。

这批藏书正是我所“心往之”的知识宝库,也正是我此行的重点目标。这批藏书计有线装古籍约三千二百种,册数四万五千余,多半为广东晚清著名藏书家徐信符之“南州书楼”旧藏,堪称北美最珍贵之中文藏书之一。这批藏书除了明代刻本,不少为清代精刻本和清代毁禁本等罕见之书,包括多种学科之丰富资料,无论是经史著籍、诗文丛集、刻本、钞本、稿本,以及粤省府州县地方志、各省新旧通志与清末民初的报刊皆博采广收,这些文献资料记录了清代中晚期(嘉道以还)广东等地“辟学海堂以课士,首雕刻经史名籍,一时士风丕变,学术昌明”(廖景曾语),由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的渐进变化过程。美国亚洲研究学会会长、史学界泰斗何炳棣教授,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的主任、国际汉学界知名的版本专家李直方教授,自号“碧琅玕馆主”的粤中才女、学贯中西、集诗人、画家、金石鉴赏家、收藏家、学者于一身的冼玉清教授等,都对这批藏书推崇备至。

UBC东亚图书馆我还意外捞了点偏财——偶见一本《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小史》,为民国戊辰即民国十七年(1928年)所出版。从中发现我们学校的历史至少可以上推至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其职员薪金表所载录“本馆创办及成立时间”就是溯至“前清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起”。书中收录了一百多年前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的平面图,民国元年的账目表与职员表。从账目表可见当时图书馆职员收入甚为丰厚,从职员表则看到有关国学大师汤用彤的记录:图书馆参议,中央大学教授,到馆任职时间为民国十六年七月。

图书馆二楼内侧靠墙有一排数十个隔间阅读室,供老师与研究生在此读书写作。据说专门有一间是留给叶嘉莹先生的。叶嘉莹先生为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1989年退休后,受聘为天津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每年用半年在大陆,半年回返温哥华。我访学UBC的那上半年,正是叶嘉莹先生回返温哥华的时间。我抵达温哥华不久,听闻先生已回到UBC,便到亚洲图书馆二楼的阅读室寻找,果然有幸再次见到先生。

我跟叶嘉莹先生结缘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我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任教时期,先生受邀前往该大学中文系客座,使我有幸跟随先生学习。之后,也曾多次在国际会议中聆听先生教诲。我受聘到中央大学后,先生多次受邀到台湾讲学,有两次莅临中央大学,使我在台湾亦能有机会当面向先生请教。第一次还是我刚受聘到台湾中央大学第二周,恰逢元宵节,校长邀请叶先生到其府上作客,我为作陪。

此后几个月内,在UBC校园内外,我常常得以在座谈会、讲座、宴席等场合乃至路边闲聊中,聆听先生关于古典诗词以及社会人生等各种精辟论析与谆谆教诲。2016年 5月,出席天津南開大學文學院主辦的“第八屆中國韻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期间,到先生府上拜访,先生已92岁,依然精神奕奕。

我还有幸观摩了施吉瑞教授的中国古诗课。这门课的学生看起来全是华人,施吉瑞教授的上课方式颇为别致:先用英语翻译原文,再逐一讲析古诗意思,然后请同学用中文读,再用英语谈理解。

一次,施吉瑞教授要到多伦多出席国际会议,我便自动请缨替他上课。结果我给同学们上了一次“原汁原味”的古代诗词课——全程用中文吟诵演唱的诗词曲有声表现方式的讲座。说得好听,我是“扬长避短”,学生也应该听得舒适自在。可谓皆大欢喜。

UBC亚洲图书馆柜台,无意间看到一张会议海报——5月份将在此召开一个有关北美华人移民的国际研讨会。与会者名单中,看到几位熟悉的名字,竟然还有力人,一位当年在新加坡认识的朋友,二十多年未曾见面了。会议报到那天,UBC亚洲图书馆馆长电话邀力人到图书馆,见面时力人固然意外,但很快就认出我来。力人当年是在康奈尔大学读历史学博士学位,到新加坡查询资料,在我们研究生宿舍住了三个月。转眼二十多年了,现在已是康奈尔大学亚洲图书馆馆长。久别重逢,相谈甚欢。与会学者中还有我当年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同事刘宏教授,现在已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文学院院长,公务繁忙,到会议开幕那天,才在会议入口处见了面,仍然行色匆匆,谈了些老同事的近况,主要就是交待了邀我8月去访学的事情。

(五)华社面面观

阿锐与欣红夫妇是我和太太的大学同班同学,来温哥华定居已二十多年。我抵达温哥华那个周末,他们夫妇便应邀到访。不久后,另一同班同学加东携子从美国过来度假,大家再次团聚。我们跟这几位老同学二十多年未见,形貌虽有所变化,言谈性情却依旧。话说当年,宛如昨日。通过阿锐夫妇,得知其他一些校友情况,其中便有同系低一年级的班长京生也在温哥华。

京生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诚恳热心服务人群,在大学时就是活跃的学生干部,还一度担任学校学生会主席。之后,通过京生还联系上阿力——当年的研究生同学。阿力当年在校堪称风云人物,毕业后也前途大为看好,八十年代后期到温哥华重新发展。阿力跟我虽然专业不同,但名字只比我少一字,又一同效力学校研究生篮球队(当然阿力是主力我是板凳队员),其温哥华的住所距离我们的住地也不远,就在女皇公园旁边,便来往了好几回,还和京生到那里一起品嚐红酒。趁着酒酣耳热,脸颊红润,在阿力家前合照留影。

右起:阿力,京生

可惜后来阿力搬迁到温哥华岛的耐奈莫(世外桃源啊!),便断了往来。可喜的是,我回台后,阿力携夫人来台游玩,我便有机会当了一回地陪。

京生从美国到温哥华定居也有十来年了,在本地华人社会(下文简称华社)也颇为活跃。很快,由京生牵针引线,我就参与进温哥华华社诸多活动。早闻温哥华华人多,华人社会活动丰富。果不其然,刚到温哥华第二周,便由京生引介,出席了温哥华华人作家协会春节联欢晚宴。晚宴上,有幸结识了台湾著名诗人洛夫以及痖弦夫妇,还有王健与梁丽芳教授等。王健教授是洋人,中文却极好,在晚宴还来了一段拿手绝活数来宝。我看王健教授面善,以为在台湾见过面,一问不是,后来才想起原来是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他去访问,在座谈会上聊过。梁丽芳教授则是知青文学研究先驱,我的知青文学教学与研究,就参考了她的有关论著,原在温哥华附近一大学任教,不久前退休。

晚宴上除了丰富的表演节目,还有抽奖活动。我跟太太都抽到了奖,先是太太抽到一套修车工具,虽然实用,但在温哥华,没理由沉甸甸带回台湾,便当即转赠京生。我历来有抽奖运,现在却是太太先抽中,原以为我的运气没了,没想到晚宴的大奖是我抽到——洛夫先生的墨宝,手书条幅:落花无言,人澹如菊。

左起:王健教授,主持人,洛夫先生

晚宴上还认识了小莉、中坚、五一、阿彬等一众老知青。通过他们,我便跟温哥华的知青群体取得联系,多次参加了他们的踏青游园餐聚等活动。小莉等不仅是老知青,文笔也相当不错,是温哥华华裔作家协会成员。他们跟海内外不少华人作家联系密切,令我意外的是,通过他们,我还跟古华在一饭局见了面。

右一为古华

古华是大陆八十年代当红作家,代表作之一《芙蓉镇》拍成电影,由刘晓庆与姜文主演,可谓轰动一时。八十年代后期,古华出国,便隐名埋姓了。古华说话不多,思维却极敏捷,待人也相当热诚,大家相谈甚欢。

我将在温哥华的动态挂到facebook,日本海村惟一教授看到,留言告知:沈家庄正在温哥华。因此就联系上了沈家庄教授。家庄教授刚从广西师范大学退休,来到温哥华女儿家团聚,享天伦之乐。得知我来温哥华UBC访学,直嚷他跟施吉瑞教授也相知相熟,正好我邀刚回温哥华的叶嘉莹先生及施吉瑞教授一家聚餐,便约上家庄教授一起,到我住家附近一四川餐馆,重逢相聚,把茶言欢。

温哥华处处可见华人,处处可说华语。几个月在温哥华,说英语的机会相当之少,可以这样说,即使不会英语,在温哥华生活完全没问题,所以有的华人一辈子生活在温哥华,都不会说英语。到政府部门或某些大公司,不会英语,对方也会主动找人翻译。毕竟,华人的经济实力太强,任谁也不敢忽略。

华人经济实力强大的最具体表现,就是把温哥华的房价炒得飙高。当地洋人对此颇多怨言,一洋人朋友当面坦言,你们Chinese(包括中港台甚至新加坡华人)来了,我们就成了穷人了。华人移民温哥华大致有如此几波:第一波,台湾移民,大约五六十年代开始;第二波,香港移民,九七回归为高潮;第三波,就是近十多年来中国大陆的移民,人潮汹涌钱潮更汹涌。新加坡华人移民大概似细水长流,连绵不断,却没有形成大潮。

中国大陆的移民,所谓钱潮汹涌,当然有合法挣来的血汗钱,但来路不明的钱恐怕也不少。而后者往往最见汹涌之势。徜徉在西温住宅区,常常可见不少房子,装饰特色颇具中国风,却很少看到住家的人。有人说,这都是“时刻准备着”的房子,一旦东窗事发,房主即可前来。

居住在西温的华人也毕竟不为多数,更多的居住在列治文区(Richmond),据说占当地人口百分之四十多,是北美唯一一个华人人口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地区。而传统的唐人街,却越来越少华人,唐人街往日盛景不再。

加拿大是一个高收入高税收高福利的国家。一般收入所缴交税率达百分之四十多,但社会福利相当丰厚。尤其是老人与穷人所受到的照顾令人惊羡。除了一般的老人金、失业金,有关的福利还有很多,似乎生死病老,政府全包,表现出对老人穷人等弱势群体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

温哥华当地的华文报刊杂志繁多,如《神州时报》﹑《中华时报》﹑《中国经济报》﹑《真佛报》﹑《健康时报》﹑《枫华家庭》﹑《枫华学子》、《娱乐生活杂志》﹑《大华商报》﹑《号角》、《环球华报·娱乐》﹑《世界华人周刊》、《新大陆周刊》等等,但基本上是免费放在约定地点供人选取,只是靠广告费支撑。每周我都会上街随意挑几分华文报刊回来,粗粗浏览,细细阅读,既然了解世情,也消遣时间。

据我观察,这些华文报刊杂志,主办者,编辑者,阅读者,较多是不同时期来自中国大陆的人。所载文章的内容,有的有强烈、鲜明的政治倾向,但大多只是与当地民生及时政有关,也多有关涉中港台各种信息者,文章的质量,可谓良莠不齐,在华社中的影响有限。囿于经济支持的薄弱与匮乏,这些中文报刊杂志的前景大多不获看好。

(六)周边漫游

    照顾到儿子上学需要,我们放弃了几次朋友邀约在美加长途驾车旅游的机会,尤其放弃了五一兄等新结识的朋友邀约去黄刀镇看极光的机会,待看到五一兄传回来的极地风光与极光照片,真令我后悔得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不过,我们还是趁着一些短暂假期,到温哥华周边地区进行了几次旅游。

3月下旬,学校假期,儿子到多伦多同学家,我们便“趁机”参加一旅行团,首程即乘船前往距离温哥华市一个半小时航程的温哥华岛。该岛比台湾略小,却只有六十多万人。岛上最大的城市维多利亚为温哥华所属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British Columbia)省的省会。面临在维多利亚港的是省议会大厦,典型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站着门卫,却自由出入;里面众多照片及栩栩如生的模型,向游客展示了当年历史风貌。

在维多利亚市还游览了一个废矿坑改造成的凹地公园,温哥华市区的女皇公园也有一个类似的凹地花园。这种凹地花园的景观很是别致,站在高处,似观赏一幅精致且有纵深感的图画;深入其间,又有挪腾曲折,移步换景的效果。

离开温哥华岛,我们就转向惠斯勒(Whistler——2010年冬奥委会滑雪项目所在地。惠斯勒是一个往温哥华北边一百二十多公里,不到两小时车程的小镇,北美的著名滑雪胜地和旅游度假区。这里有世界最长的双峰缆车(跨越两座山峰),全长4.4公里。由于时间有限,我们的游览项目就集中在乘缆车登雪山。这对我来说既喜又忧,喜者当然是能登高揽胜,忧者就是我有颇严重的惧高症。然而,当缆车升空后,一派银色世界展现在脚下,令我忘却了惧高症。当时艳阳当空,微风习习,居高临下,视野极佳。望远方,天极蓝,雪极白,蓝天白雪色彩分明;看脚下,漫山积雪,遮盖着满山的杉树林。宽阔的滑雪道,从山顶蜿蜒达至山脚,不时有滑雪好手疾速滑行而下。

最有意思的就是,我们在雪山顶与阿锐欣红夫妇相聚。阿锐欣红夫妇是滑雪高手,阿锐还是滑雪教练呢。他们俩极爱运动,因此养成逐运动而居的生活方式,夏季住到近水地区,滑水冲浪;冬季就常驻在惠斯勒,下午给人打工,上午就是滑雪了。

我们在雪山顶跟他们相聚,只见他们一身滑雪行头,甚是威风,完全不见岁月痕迹(尤其阿锐已年过花甲,看上去整一个精壮汉子)。大家就站在雪中聊了好一会,照了几张相片。不妨碍他们的玩兴,“驱赶”他们离去。眼看他们矫健灵活疾速滑行下山的身影,羡慕不已。

3月底,定下落基山之游。有朋友说,这时候进山,只是看雪。我想我们来自温/热带,就为了看雪也值啊。乘旅游车进山途中,沿途景观还是颇为丰富多彩,远处是蓝天雪山,近处的草坡山丘则点缀着苍绿及黄红色叶子的树木。越往山中行,色彩就越单调,渐渐就只有黑白二色了。所谓黑就是山上的树影,所谓白就是满山的雪了。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露班芙国家公园露易斯湖边的城堡酒店。那是一座号称世界十大风景酒店的五星级酒店,外观甚为富丽堂皇,里面也附设多种服务、康乐设施及商店,不过客房布置很一般。

酒店四周却令我们惊叹连连:积雪高达二楼,数条进入酒店的通道,就是从积雪中挖掘出来的过人深的甬道;酒店前的车房之类矮房顶上的积雪,大多有一二公尺高;进到我们客房,透过窗口,就见几条颇为粗大的冰柱,从对面楼的二楼直挂地面。

稍作安顿,我们就迫不及待跑到附近的露易丝湖。从网络照片可知,夏季的露易丝湖十分碧绿,宛如班芙山中一颗翡翠。不过现在已经冰封为一巨大平滑如镜的冰湖。当时虽已是暮色黄昏,但借着冰雪反光,仍可取景抢拍了几张诸如所谓伊人,宛在湖中央”(站在冰冻的湖心)湖面冰雕”(冰雪雕塑)之类的照片。

早晨起来,匆匆吃过早餐,便出门赏景拍照。通过酒店前的积雪甬道,向几百米开外的雪山迈进。一路上几乎不见人,半天才遇上两个洋人踩着滑雪板路过。于是,便一路录像拍照,说说唱唱,自得其乐。见路边一个球状物,以为只是团雪,让太太对好镜头,拍我一张举重状的照片,没想到那物件沉得很,足有二三十公斤吧,应该是块冰团,但镜头已对好,我只能龇牙咧嘴地硬是将冰团举起来。

下午开始回程,傍晚时分入住一个湖边酒店。这是一个不冻湖,但也是一派萧瑟景色。早上起来,到岸边放眼湖面,只见雾霭迷蒙,倒也别是一番景致。这时节的树木,树叶早已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与树冠,但在溟蒙天色的衬托下,远山近树,相映成趣。

4月下旬,趁周末参加旅行团赴毗邻温哥华的美国华盛顿州赏郁金香。进入华盛顿州不久,视域豁然开朗,公路两旁,辽阔的农田,草原,丘陵,不时可见三五成群的牛羊悠闲懒慵散落在绿茵原野上。摆脱世务缠身,沉浸在如此静谧的乡村景象之中,顿觉神清气爽。

早闻华盛顿州郁金香的盛名,也上网观赏过有关照片,但亲临其境,心灵冲击的感受还是难以言诉的。平生第一次看到那么大面积、那么多种类、那么多色彩的郁金香!连绵起伏的郁金香花海,红、黄、蓝、白、黑、紫、橙,再加上嫩黄、淡蓝、浅橙、深紫、粉红等,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之类的形容词委实太缺乏想象力了!那么,又该如何形容郁金香花海的美呢?只能一语以蔽之:大美无言。

返回温哥华时,在加拿大海关却无端折腾半个多小时。海关官员对我来温哥华UBC访学的目的满腹狐疑: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为何到加拿大来?费尽口舌解释,才勉强允许通过,但告诫我:731日为离开加拿大的最后期限。

其实,我无须待到那个日子——因有三位研究生要毕业口考(即论文答辩),我不得不于6月下旬便提前回返了台湾。

【作者简介】王力坚,原籍广西博白,国籍新加坡,文革中有多年知青经历。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任教于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逾10年,现为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暨历史研究所特聘教授。曾任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系主任、台湾元智大学中语系兼任教授,以及加拿大温哥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与广西大学访问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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