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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

一、忧郁的秋天

 

这些日子,我在干什么呢?

我的鱼死了。十条,一条都没有了。给人喂了过期鱼料喂没了,我伤心了两个星期。好象就两个星期,五年的感情就交代过去,真是寡薄。本来是想悼念一下的,还没悼,人家赔的新鱼就死了两条,再悼下去,估计又死光了,无可奈何,又开始喂鱼了。

我是否太老了,老得鱼都不愿见,我一走近,它们就全躲石头缝里去。

 

去年的白衬衫发黄了。我把袖子剪了,去缝坏掉的藤椅背,粗糙的针脚,在阳光下很可笑的愣着。总有一天,我会把藤椅补成百纳衣,只要伊不塌掉。

我用了四个小时,把竹子的叶一片一片剪掉,我忍受不了秋天的凋零,剪光了就不会有落叶。大哥惆怅说,叶子都没了,不能吸收阳光和水分,很容易就会死掉。他一点都不懂,秋天是裸露的时候,应该让泥土出来晒太阳,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切万物,经过春天蓬勃,夏天灿烂,秋天就要休养生息,才不容易生病。

庙里的菩萨是不是也生病呢?昨天我看伊有些消瘦了,神态有些沧桑,香火也不够旺盛。莫不是秋天,菩萨也有浪漫的秋思,满山黄黄的扁豆花开,佛比黄花瘦。我不瘦,我胖了两斤。我喜欢菩萨胖,穿金挂银,一派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模样,让人充满信心。

 

十一长假,我天天被抓去爬山,白天我到山上看菩萨,晚上我到山上看月亮。山上的月亮和江边不同。江边的月,清而高贵,不遮不掩,浮华千里,是经书里的光明永誌,是歌词里遥远的思念,让人有些蠢动。而山上的月,安定沈慈,在云隙里,在树梢上,在菩提叶间,静默无言,缓缓相照,心里竟无话可说。闲得发霉,我还跑到山沟里的路边去看月亮,是农历十八,那是尘世的月亮吗?大半个月,大大的,紫红紫红的,腼腆的,羞涩的,匿在路边的紫荆花里,匿在竹丛间,仿若这世间没有人会发现伊似的,可爱得让人发笑。其实,不应该说月亮,这个秋天,月亮一点都不忧郁。昨夜,给兰儿写信,原本要说旗袍,结果扯的全是月亮,言及江上的云月,竟然是淡泊和爱心永固,她一定觉得莫名其妙。

 

每日里我磨磨蹭蹭,躺着不起来,起来不干活,还迷上了中国好声音,粉上了吉克隽逸。我七老八老好不容易粉上一个,居然被PK掉,还那么多争议,真是吃亏死了。我也没有去关心铃子,前些日子她说看见了最美丽的晚霞,她现在的空间里,装满了风景照片,不晓得她什么时候,才能一一去践行。想起她回来的七月,那天的白云很好,我沿着记忆里的路去寻她,她家座落在潭江右岸,江边有一排柳树,记得过了一座桥,右转就到了,可是那天,我转啊转啊,总是找不到那座桥,曾走了很多年的路,竟然认不住了,后来她站在楼下等我,穿着黑色的衣裙,样子还是那样干净温柔,离开时她却不让我送,直接从禅城去白云机场,转身便走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小西永远是最充实的,她的女儿她的书,够她忙一辈子,不似我这般无聊。还有陌喜欢的威尼斯,我一直就没写出来,其实写出来也不好看,那里的鸟语,我一句也听不明白。花开盛情邀我去蓬莱,我想了想,省了罢,我要养得白白胖胖,才好意思出去见人。我一如既往的无赖,打拖拉机时,出错了牌,立马捡起来,不给人吃,一圈牌下来,悔得乱七八糟,也没打赢。

 

四姐让孩子送来了绿豆糕,明知血糖高,还是偷偷的吃了一盒又一盒。检验报告出来的那天晚上,赶紧把冰箱里的葡萄石榴搬出来吃,一个星期的储备,二十四个小时就消灭掉,仿佛明天就会饿死的样子,不吃白不吃。还是不能坚持锻炼,还是腰疼,上普拉提时,半路就逃跑,给老师喝住,就躺在地上咿呀。布衣正在规划一条川北和甘南的线路,约了明年背包。背包,这个词好象很遥远,以前丁香也说过,布衣已经在预见,我拉着行李箱的背包模样。

吃茶的时候,很高兴的对阿武说,快去办个护照,过年我们去湄公河,去吴哥去琅勃拉邦,旁边的莹立马抗议,“你不是说过年要带我们去新加玻吗!”,“是啊”,真是汗死,我字母不识一个,居然到处承诺带路。

不晓得为什么桂花现在还没开,不晓得弟弟怎么不喜欢回家,不晓得秋天为何会忧郁,听说喀纳斯的景色,现在美得不能形容,是那种天会哭泣云会碎,不晓得为什么衣衫会黄人会老,而更让人忧郁的是,兰儿寄来两盆兰花,还附送一条白白胖胖的大虫,在泥里拱啊拱···

 

二、母亲

 

母亲埋着头,在茶几上记字,客厅里的光线幽幽暗暗,也不晓得她看见没有。

 

“你不是没读书么,怎晓得写字?”,“记来记去就这几个哩”,“那你要一个一个上门去叫哩?”,“电话通知哩,你这般落后!”。母亲现在会用手机了,按1就是大姐,按2是二姐,以此类推。我教母亲,有空就按5,我立马来接她,她还是埋着头,“没闲打理你,我要去开会”,“这么积极啊,当老人官又没钱赚”,“开会有二十元哩”。结果我陪她去开会,她开了一上午的会,我在院子里看了一上午的花草,就几朵欲谢不谢的指甲花,看得我眼睛都快冒烟了,还好有一个猫在铁门缝里钻来钻去。

 

母亲写字,朴素而有力量,力量是因为心无旁骛,一笔一划慢慢的画。她记的东西,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明白,有时一个字写不出来,她就在边上画上很多个,等画对了,就填到中间去,一页纸填满时常常充满了想像力。我以前看不懂就很有意见,“你鬼画符啊,谁晓得是什么”,她便认真的指出,哪里接哪里,竟然记得很详细。现在我没有意见了,喜欢看她画字,没事就翻她画得满地蚯蚓的电话薄,母亲记数虽然散漫,但锄头是锄头,弯钩是弯钩,一点都不含糊。我做事说话磨蹭黏乎,半点不似母亲,散漫无章倒是相似十足。

 

那天中午,我向母亲要纸烛,说我要到墓园里看父亲。母亲建议我清明才去,说“日头毒过蛇,一会就照倒人”,“那我晚上去”。黄昏的时候,天果然黯淡下来,整个墓园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一两声啾啾的鸟叫,叫得人心慌。心慌是因为不辨方向,我从来都记不住东西,连父亲墓地座落都想不起来,我希望我几步就能找到父亲,象生前那样两心相知。秋天的风轻凉,我坐在坟头烧纸钱,灰屑掉在打开的月饼盖上,现在的包装越来越精致,好吃又好看,不晓得那边是不是也流行这样?

 

母亲满世界差人找我,怕我遭人打劫,我笑伊笨,贼心怕鬼,人哪敢到墓地打劫,鬼也不打劫,鬼怕孤独,巴不得多个人影。岭南的气候湿热,母亲在房间里拉一条塑料线,线上吊一支小风扇,晚上在头顶嗡嗡的叫,电扇叫,蚊子叫,收音机也叫,母亲喜欢一屋子热闹,我却受不了。我撺掇她到田野里吹风,听她说一截一截的人情往事,母亲说话咿咿哦哦,轻轻的,说完了好象一切就和自己撇开关系,这个我也遗传得很好,记事从来都不全,还容易忘本。秋天的风轻凉,田野里的草虫也没有声响。我问母亲,晚上都在做什么,“看电视,没好看就睡觉哩”,“以前不是也有去打牌么”,“不打哩,怕输”,我吱的一声笑出来。

 

听四姐说,母亲和一帮老人打“钓红点”,就是那种按一钓九,二钓八的规律,先挑红的钓,最后谁钓的红牌分少谁就输,输十分就要一角钱,一晚上下来有时要输几块钱。听说母亲一输钱扔了牌就跑,跑了几天就宣布不打了,人家还不愿意和她打呢,她只好躲在家里看电视。我怎么从来就没和母亲玩过牌呢,让一让她,她一定很高兴。再想一想,原来我的赖皮也是遗传的。

 

    中秋夜我在西江边看月亮,点着小火,煮着茶。天上的云朵悠悠去来,想起不晓得有没有人帮母亲搬桌子上天台拜月亮,便打电话给母亲,“你拜月娘未?”,“月娘都到半天了,不拜就没去”,“有没有人帮你搬桌子”,“有哩,你阿兄在楼下吃茶”,大约是没有人要吃香灰做的仙丹了,母亲的月亮真是越拜越寂寞。千江同一月,万户尽皆秋,现在多看几眼,老了不要拜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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