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再有无尽委屈,晴明干朗的时候,我都会踏进五点的清晨,在每条不是那么熟悉的道路上,让脚掌撒欢。然后在想不起来的某天,发现了一条让我身心俱欢的街道。
两旁是数百年的法桐(悬铃木),在这座城市里,法国梧桐在许多行道可见,而唯有此路的法桐,骄傲又谦卑的散发着厚重光阴的气息。我试图拥抱过,而我的双手,就像隔河相望的两道目光,近在咫尺,却只能遥遥相望。
市军分区。部队。特警警备队。各式户外店。爬满常春藤的旧楼房。挺拔肃穆的哨兵。幽长大片的阴影,及稀稀疏疏在枝叶间散落的光芒。这些,都是让我欢喜的存在。
把周身汗湿淋淋的水珠,清洁干净。新鲜豆汁,或者一杯白水,安慰因流汗而饥渴的身体,获得小鹿切慕溪水一样的满足。
坐在时间里,内心自说自话,或者对着时间说说话。耳朵一直是打开的,我把双唇,习惯性地束之高阁,它不动的样子,我真是喜欢。好像静止可以挽留流动的光阴,让静止的一直静止,让流动的继续流动,当然,这不包括我的内心。
其余的时候,我就听那些死人说话,那些生命消逝的,而灵魂永生的人。语言是不死的,过去了几个世纪,或者几十年,他们依然可以让你微笑,流泪,被认领,被抚慰。我一度认为,最理解我的,莫过于死去的人留下的鲜亮文字。他们沉睡在光阴的河床上,沉默冰冷,却可以温暖人心,或者说,彼此温暖,这也是让我觉得神奇又美妙的事。
大多的时间,我把自己泡在茶里,几杯红茶,或者几杯绿茶。这会让我的味蕾,不再觉得那么无聊,也让我的消化系统,更加辽阔,可以塞入更多的蔬菜和粗粮。保持清畅,不再那么地拘谨。
当内心无法注入拒绝吸收更多养分的时候,也可以说某些感觉无所事事的时刻,我会看些喜欢的电影或者纪录片,BBC的动物篇,考古篇,人物传纪篇,是我时常消遣的去处。我总对那些纯真又古老的事物,犹如婴儿般的眼睛一样,怀有无端的向往。
哦,我得记录一下某些打动我的桥段,即使是一句台词,或者很平淡的瞬间。
关于《海鸥食堂》。一名日本女子,独自在芬兰开的一家做食物的店。只是想远行,于是闭上眼睛,在世界地图上随手一指,就这样落地芬兰。她说,我不叫它饭店,也不叫它餐馆,提供的只是一些让人感觉温暖的食物,让路过的行人,远足的异乡客,累了倦了,回家吃一餐可口的便饭一样的食堂。
这里面的缘由无疑有个让人忧伤又温暖的故事。
这个女子让我很是喜欢。她善良而谦卑,热情而保有尺度,坚持的倔强里,也保有不会令人觉得凌厉的余地。
对一面之缘流落他乡的异乡人,发出真诚留宿的邀请,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喜欢童话故事,可以记住动画片里一首完整歌词的女子。她说:可以完整记住动画歌词的女子,一定不是坏人。
最初的很长时间里,生意萧条,无人踏入。她依旧每日里认真擦洗餐具,让食堂保持干净明亮。对食堂的第一位客人,提供长期免费好喝的咖啡。她说:海鸥食堂的第一位客人,应该有这样安妥的待遇。
我看到了一颗用深情认真生活,懂得感恩的心。
三三两两施与帮助的陌生人里,有丢失行礼无法继续远行的异国观光客,有本地身经苦痛的失意人。
她说:这是个奇怪又庞大的世界,各有各的悲伤,各有各的故事,而悲伤的人,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位用心对待生活的女子,生意旺盛,座无虚席,是早晚的事,她终于守候到了这一天。
有人说,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多么好啊!她说:不,我只是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别人说及她的最美之处,她自身不觉。而她的最美,是出于每个人内心最真诚的礼赞与欣赏,那便是:绽放在脸庞上的,一朵明亮温暖的微笑。
而我,在缄默不语无以名状的情绪里,时常想起的,也是那样一种明亮温暖的微笑。
即使嘴巴紧闭,而内心,一直在不停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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