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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惊蛰,挑挑拣拣还是这幅旧图,几叶疏枝恬淡!——题记

 

乍暖还寒,懒说天气。阳光的明媚也并不全是辜负,冰雪悄然,春水融融。

晚饭后咽干鼻堵,取了涕亦然,眼泡复多出些肿肿胀胀感,似是身体要调高些温度?旧曾相识。泡脚至微汗意,老老实实熄灯就寝,穿行夜梦不知所云,醒来时天光微晕,胸背酸胀,不同于发烧时的身不由己,许是梦里劳作得勤了,睁了眼倒像是难得一晌贪欢了。

银耳大枣枸杞煮水饮,初觉总不如茶的清淡怡神,然茶不宜夜饮而前者又需煮出一份耐心,火候到了时汤汁浓洌,银耳朵朵晶莹剔透,枸杞粒粒鲜过红豆,辅以盛开来的枣花左围右绕浑然宛若天成,无需些糖蜜,自一份温润荡漾开来,入口绵软何必玉露琼浆。

若不是耳边一句“枸杞多了睡不着”作祟,局局促促的一小把儿如何真有那么大功效,只两杯喝下竟了无困意。毋宁说暗示的神奇,这般敏感心性若稍加以精进,便修不成所谓正果,也自有一方别样天地的吧,思之不觉莞尔。

春之蠢蠢不舍昼夜,思想起了倦怠不情不愿,徒惹春机于骨子里跃跃然,仿佛奔赴一场花事即将荼蘼的潦草,活脱脱旧时乡下孩子馋嘴的猴急,早将些瞻前顾后抛去九霄云外。

我总以为最初起了风筝意的定是源于一个捣蛋孩子的不羁,而不是“墨子为木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的执着,也不是一些民俗学家认为的“怀念故世的亲友”,更不是所谓的军事用途。那只是飞得更高看得更远的一念纯真,是“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的随顺,是春天里于孩子内心无由生起的思绪,似鸟儿偶然穿越眼际,一派天生地长无忧无虑,没有贫穷尊卑高低贵贱,更没有无休止的争斗永散不尽的硝烟。

那时的天一定又蓝又深又高远,载得住孩子们一一放飞梦想,千山万水,千里万里,流至今日,所余无多,不知还能流几时,流多远。万物有尽又生生不息,以另一种眼光,另一种方式,另一些地方另一些人,希望如是。如了文字之于现实,生于斯又另辟一片天地,各自标准,各自美好,各自运命,一一人心。

想来许多时候是我们自己太过计较眼前得失了,一种事物无论其好其不好,从它以一种样貌出现的一刻起,都是不肯轻意屈从于消失灭亡的,除非你硬生生挥刀斩下一段历史如外科手术摘下的一块毒瘤,眼睁睁毕其功于一役的坚决果断,不问前因不计后果掩耳盗铃。便不同于芳草荣枯春风又生,像是浮于远行游子心上的原乡,每一步踏出都是归途,甚至与那现实原乡是否安然已没了关系,思念会一寸寸生长发芽,直到芳草连天绿满天涯无处不家。

于是在我们感叹美好失去罪恶重重时不妨先扪心自问,那些曾经的美好愿望是否有过为利益为名位为许多披了华丽外衣的虚假所诱惑所驱使所替代。一边希望着美好,一边破坏着美好,一边诅咒着罪恶,一边将些仇恨怨毒埋进周遭生活。在我们倾尽全力为着想象中的美好家园挥汗如雨时,身后一座座光鲜漂亮的坟墓亦不时拔地而起,闪着幽蓝的眼光。

于是在我眼里,最好的春天,永远是藏在孩子眼里的一份欣欣向荣。

想来在我们的身体里,也都住着一个这样的小孩子吧,不然何以春天的讯息这般撩人。

少不更事时你同他一起打闹嬉戏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及略通了人情约懂些世故,那孩子亦同你一般起了害羞遮遮掩掩,只在你独自面对或逢了三五臭味相投不分彼此才肯掀去遮掩回到本真的随心所欲,几声犬吠一阵脚步踉跄又做鸟兽散,旋即躲回掩体复了乖巧模样,“装点山林大架子,附庸风雅小名家。”

及其壮,亦多生是非得失,炎凉遍尝,那孩子居处更添一扇心门虚掩,样貌依旧如从前鲜活,却难得出入的自由自在,常常依了门楣悄悄窥探,或低眉顺目或颐指气使,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谁一眼看了个透,亦将主人一并看到泥土里了。于是那心门旁亦各类行装脸色齐整,孩子亦学得各类身法手段变脸秘诀,年深日久,竟不记得自己本来模样,只在累了倦了睡着时忽地梦到自己旧时面孔,仿如春花初绽时。

如果人不长大,是否这个世界便不会这样虚伪?让人颇有些欣慰着的,是我身体里的这个小孩还活着,时不时踱将出来,陪我喝茶品读听风赏月忆趣话旧,重拾些久违时光或别开一生面,让人亦时不时念及活着的种种好来,似东风劲舞,给人以满满信心一树希望。

惊蛰日,凡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朱伟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乃闹春之始,红入桃花嫩,青归柳叶新,流水桃花,便勾引出千媚百态。”徒引些诗啊词的,尽说些江南,而北方略无所动,春天还有些远。

记起从前放飞的风筝,莫若找个阳光明媚好风好水处,先把我的那个小孩子唤出来放放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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