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蓝田

 那年秋天孤身去蓝田，山间气候宜人，风景如绘。碧云黄树，清溪白石，柿子红熟，点染其中。漫步山道上，真觉目不暇接。从辋川出来，又转去王顺山下的水陆庵，一个人在四壁彩塑的佛殿里盘桓了半日。于泥塑木雕也不很懂，没来由的就喜欢。借着窗隙的幽光，从那残破与斑驳中，想见院新修、像新塑时的光景。偶尔认出这是孔雀灵王，那是男相观音。在壁上悬塑的亭台楼阁中流连，绕过曲廊，穿过平桥，又走到一座塔下。看菩萨披戴的璎珞、臂钏，衣饰上的宝相花，背光上的火焰纹，还有耐人寻味的眉目神情。待记得要出去，门却教人锁了。拍门唤人的时候，觉得四壁塑像都在笑我。佯怒回身，他们却又收声不响了。秋山野岭，暮色炊烟，路口等不到车也不着急。傻傻的，不畏惧，很快乐。村妇拉我去家里，擀了面条给我吃。送我去车站的村夫，因我道了一句“你真好。”就羞红了脸。那些逝去的时光都回不来了，那些偶遇的人也许再不能相见，然而他们依然毫发无伤的留在记忆里。伏天无事，窗下翻看相片，遂想起这许多，不免絮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