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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庐织字jianlu2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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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盲流……
一连三天，吃泡面或是用塑料盒装的那种没有荤菜的快餐，然后就是听课，再听课，末了就睡觉。除了出去买泡面快餐，农亦奋也一直陪着，但他始终不主动和农亦非几个说话，即便是有人想说句什么，他也只是将食指放在唇边一嘘，示意不要乱说，然后轻声交代一句：“不急哦，过了这几天岗前培训就开始上班。”
“亦奋，这都叫什么呀，那人说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懂，这培训怎么培得了？”第三天晚上吃饭时，孝娣终于没忍住，向农亦奋诘问起来。
孝娣说的当然是家乡话，别人听不懂，农亦非和结牯毛必顺毛仔几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都听了扒饭的动作，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农亦奋和孝娣。
“别急嘛，做什么都要个时间的不是，再过几天，你们就听得懂了，听懂后，你们就能赚大钱做老板了！”农亦奋的饭还在嘴边嚼，这话说的很含糊。
“听懂了就能做老板？”孝娣虽说也没怎么出过门，但反应很快，她听出了农亦奋这话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和做老板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来打工呀！”
“哦，我的意思是，听懂了那个老师的讲的课，才能上好班，然后赚很多钱。有了钱，咱们干嘛一定要打工，咱也可以当老板！”农亦奋说这话时有点心虚，差一点说漏了嘴。
“我们不想当什么老板看，一年能挣个六七八千就心满意足了我，积上几年，回家便可以娶老婆了。”毛必顺说的是心里话，他其实真的该找对象了，可是，没钱，他只能熬着，便是这回带出来的钱，还是三个姑姑和两个舅舅那借来的。
“哥，我不想打工了，我想回去读书……”亦非的声音很小，这是他从关他的卫生间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找死啊，还敢乱说话……”亦奋在亦非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子，沉声教训了亦非一句。
“回去，你想出我的洋相还是丢你自己的脸，没赚到钱，别想回去！”农亦奋说这话脸上带了霜，冰冷的。说话时，眼光还在其他四个人的脸上分别都停了一下。
“农亦奋，老板叫你去一下！”电梯口的那个汉子进了门，朝农亦奋勾了下食指，说完又扫视了一下农亦非五个人，一脸恶容。
“不错，亦奋啊，这回你的业绩真的很不错，一下就发展了五个下线，这么下去，你很快就能登上总经理的位置哦。”在十楼的一个豪华套间里，大班椅上堆着一个戴副金丝眼镜的胖子，胖子一脸的笑，见了束手躬身的农亦奋，一边说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三五”牌扔给了农亦奋。
“谢谢徐总栽培，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的。”双手接过胖子的香烟，农亦奋飞快掏出裤袋里的打火机，凑到前头给胖子点上火。
“怎么样，那几个下线还习惯吗？加盟费都交了？”
“加盟费前天就替他们交到财务部去了，他们都很高兴，为有这么一个挣大钱的好机会！”给胖子点完烟，农亦奋又毕恭毕敬地退到先前站立的位置上，一脸堆笑地回着胖子的话。
“别拘束呀，坐，坐下说话。”胖子指了指大班台对面的三人沙发。
“我站着，站着就可以的！”
“亦奋哪，千万不能满足现状，要不断努力呀！”端起了一只白脂样的瓷杯，掀开盖，吹了吹，泯一口，又把杯子放回到大班台上，胖子又笑了一笑对着农亦奋说。
“有徐总教导，我一定会尽力争取业绩的！”
“说说，这几个下线有什么潜力？”
“有，有，都有的，个个都有各自的潜力，比如农亦非，他有个小姨就嫁到了一个矿山，那矿山很大，有上万人呢；还有毛孝娣，她二姐在县里卖水笋片，认识的人也很多很多；毛必顺、结牯、还有毛仔，也都在外地有亲戚……所以，他们都是很有潜力的。”这回，为了表现自己有些头脑，农亦奋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说得胖子连连点头说不错。
“嗯，很好很好，亦奋哪，你的头脑真的很好用，好好干，你会做大老板的。”顺手，胖子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没开封的“三五牌”香烟，扔给了农亦奋，“拿包烟去抽，正宗美国货，不是街上买的那种冒牌货。”
“哎，谢谢徐总，徐总的烟还能有假！”
“去吧，记得，好几天了，得开始让他们正式进入角色了！”
胖子的褒奖是支兴奋剂，从他办公室走出来，农亦奋脚上像踩了棉花，轻飘飘的。“嗯，该让他们进入角色了！”农亦奋边下楼边开始思忖该如何让这五个人如何去开展工作。
“必顺、孝娣、结牯、非非、毛仔，”一进门，农亦奋就一脸的笑，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亦奋，有什么好事？”眼尖的孝娣发现了农亦奋的变化，这三天，她没见过他笑。
“我向公司的老板给你们请了假，今晚，咱们出去玩，每个人都打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怎么样，高兴不？”
“真的？”结牯听了亦奋这话兴奋的像捡到了钱。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农亦奋擂了结牯胸口一拳，补充了一句，“走，现在就走！”
说是玩，亦奋却没带着几个人远走，只是沿台州路走了几百米。但是，这足以让农亦非几个乐死了，这几天，关在那栋楼上，吃喝拉撒全在那层楼上，而且连话也不敢说，差点没把他们几个逼疯，这会，终于看到了漂亮的夜灯，看到了一尘不染的马路，看到了马路两边争奇斗艳的各种花草，还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农亦非走路居然用了跳。他太兴奋了，他觉得这么多天这时才是真正到了城市。
“亦奋哥，我想吃点东西，可以吗？”毛仔倒没农亦非那份兴致，半饥半饱了几天，这会出来，他只想好好把肚子填填。
“嗯，行，那我带你们去吃一吃杭州最有名的小吃，美死你们！”
“什么好吃的就能美死人了？”孝娣也笑了，她的笑，是看到亦非一蹦一跳的乐劲被感染。
“片儿川”。农亦非的杭州话只有他自己听得懂，说完也笑了。
片儿川是杭州面条的一种叫法，其实很简单，面是普通的面条，味道偏清淡，看相却很好，澄清的面汤，肌肤般的茭白片，细嫩的鲜肉丝，闻着尤其香。
结牯他们却吃得很失望，一来是分量太少，二来淡的厉害，更糟的是这面馆里居然没有点辣味的辣椒，还傻里傻气地把桌上的番茄酱当成了辣酱倒到面里，使面碗里多了种甜不甜酸不酸的味道，弄得毛仔大呼倒霉。
吃完面，农亦奋没直接带着他们几个去打电话，他得先找个地头去教会每个人怎么打这个电话。因而，他把几个家乡人带到了运河边一块方便坐的草坪上，这里很适合谈话，光线柔和，空气新鲜，而且，几个人可以围着他坐一圈不受其他任何人干扰。
“说说，呆会往家里打电话该怎么说？非非，你先说，你打算怎么说？”大家都坐下后，农亦奋开了口，要这个比自己小上八九岁的亲房弟弟先说。
“我，我，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亦非搔了搔头，居然一脸茫然起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呢，孝娣？”
“我，我如实说呀，跟你表哥说我到了，有的吃有的住，还在岗前培训，过阵子就上班呀。”孝娣的确是这么想的。
“必顺，你也和家里这么说么？”农亦奋又转向毛必顺。
“你觉得我该怎么说？”毛必顺也是实话，他在想，就打一个电话，还要考虑该怎么说，这亦奋卖的是什么药。
“要我说呀，你们就捡好听的说，越说得好，家里就越放心，报平安么，就得让家里人放心不是？所以，你们越说得好，家里就越高兴，这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真没觉出有什么好，到现在，不但还没见到厂，连饭也没吃上一顿饱的，我怎么说好呀，总不能编吧！待会我打电话时，就说两句，我到杭州了，什么都好，别担心，说完我就挂。”毛仔有点愤懑，连续几天农亦奋都没让他吃饱，而且，农亦非还被人欺负得尿了裤子，他早就隐约觉得这农亦奋不像是家里说的那么好了，甚至，对农亦奋有了点敌视。
“毛仔，你这话说的真不是味道，我不是替你省着嘛，这城市不比乡下，你知道那泡面多少钱一袋，五块呀！那饭多少钱一份，七块呀！就你带的那点钱，上班了交下押金，你就得喝西北风去，再说，也没见你瘦了，就知道瞎叫！”
“可是，我……”毛仔续不上话来，他真的不知道就那种泡面那种饭菜要这么贵。
“亦奋，毛仔不懂事，别跟他计较，你刚才说要往家里报好，怎么报，编么？”孝娣把她那先是搭在胸前的头发往后一甩，又用手理了理，然后盯着农亦奋问。
“编，行，为了让家里放心，编一回也不是坏事。”农亦奋被孝娣盯得有点虚，回答这话时，音高不似先前向着毛仔。
“有必要么？我觉得孝娣起先说的那些可以让家里放心了，干嘛还要说瞎话！”毛必顺接过话茬又追问了农亦奋一句。
“我先问一句，你们出来都是为了什么？”农亦奋没继续坐着，他站起了身，让几个人全都仰视着他。
“为了挣钱呀！”几乎是异口同声。
“可是，你们到现在为止说得出来你们将要做的是什么工作，将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吗？”
见坐着的几位都面面相觑答不上话，亦奋有点得意，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姿态地说：“我知道你们也在纳闷都几天了还没看到半点上班的动向，那好，现在，我正式告诉你们吧，我们的公司是新加坡一家大公司的健康产品销售公司，到目前为止，生产技术和产品都还处于绝对保密。”
农亦奋知道身下的几位不知道什么叫绝对保密，更不知道产品为什么还要绝对保密，包括他自己，也不清楚商品保密是个什么概念。现在，他只想往玄里说，说得越高深越好。看到农亦非他们都在认真听着自己的话，越发得意了，“可能你们想问，你们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只负责认认真真听培训老师讲课，接受我们产品的理念教育，当你们个个都完全接受了这种理念教育后，你们就可以大有作为了！”一气说完这么多，连农亦奋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理念教育、大有作为，这些名词自己竟运用的这么娴熟，他觉得进步太大了。
这番话，他们几个当然都不懂。待农亦奋说完，还是孝娣，她又说“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懂，你就直白告诉我，呆会打电话时我们究竟该怎么说，说实话，你说了这么多，我确实还没明白我们将来要做的是什么，一个月能赚到多少钱？既然说了这么多，那你就索性简单把这事说了吧，然后，往家打电话时，我们就照你说的说。”
“还要分工的，分工不由我说了算，那得公司安排，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将来能赚到的钱 农亦奋知道身下的几位不知道什么叫绝对保密，更不知道产品为什么还要绝对保密，包括他自己，也不清楚商品保密是个什么概念。现在，他只想往玄里说，说得越高深越好。看到农亦非他们都在认真听着自己的话，越发得意了，“可能你们想问，你们能做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只负责认认真真听培训老师讲课，接受我们产品的理念教育，当你们个个都完全接受了这种理念教育后，你们就可以大有作为了！”一气说完这么多，连农亦奋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理念教育、大有作为，这些名词自己竟运用的这么娴熟，他觉得进步太大了。
这番话，他们几个当然都不懂。待农亦奋说完，还是孝娣，她又说“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懂，你就直白告诉我，呆会打电话时我们究竟该怎么说，说实话，你说了这么多，我确实还没明白我们将来要做的是什么，一个月能赚到多少钱？既然说了这么多，那你就索性简单把这事说了吧，然会有很多，多得你们想都不敢想。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赚一样多的，看个人能力不同去的，呵呵呵，可能，你们以后比我赚得多也很可能哦。”
“最少呢，最少能赚多少钱一个月？”毛仔这回问得很小心。
“两千块吧，再怎么少，两千块总该有的，要不，我还能对得住你们！”这话音一落，农亦奋心里“扑腾”一下，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
“我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就明教我们吧，做的是什么工作，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孝娣说。
“好吧，为了让你们的家里人开开心心，大家就统一一个说法吧……”
初夏之夜的小港村是很温馨的，小河里的水满了，于是，河水有了音乐，欢快和谐，有月，轻柔的月光洒在河里，似是给一河清水倒进了一块块金银，晚风轻拂，炊烟淡飘，给小港村又多添了几分妩媚。这一幕，应该是很怡人的。
农亦非的电话是打到毛老师家的，毛老师在小港村绝对算是有钱人，不但装了固定电话，还买了部一千多块钱的手机。农亦非做了两次打，照农亦奋教的，先是打电话到毛老师家里，问了声好，然后请毛老师到他家请他爸妈去接电话。
农贵金没去听电话，去听的电话的是农亦非的母亲，听得毛老师来喊，在那盏昏暗灯泡下正剁着猪菜的淑华吃了一吓，险些切了手指，“我就知道非仔今天一定会打电话来，左眼一直跳呢。”边应着来喊他们接电话的毛老师，淑华一边打着小跑往外走，连手上的猪菜都没去洗洗，往身上的围裙上一揩就了事了。农贵金不聋，他自然也听到了，他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也想要往外冲。可是，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了回来，只对毛肃清老师打了个招呼：“着累你了，真不好意思！”
“金叔也一块去呀，跟非仔说几句话吧，现在电话费没往年贵了，不打事的，要不了几块钱。”
“我就不去了，他娘去了就行，再说，我木，说不来话，别忍不住在电话里骂那启债鬼!”
“怎么会呢，去吧，去听听，跟他说几句，让他在外面踏踏实实做事，这会非仔肯定想听到你说话。”
“还是不去了……你去吧，你是非仔的老师，你说，比我管用。”
“那，我去了。”见农贵金又扯出了烟筒，毛老师知道他真的不去了，便打了个招呼也转身去了。
“姆妈……”
“哎，非仔……”
两边都带有点哭腔。
“还好吧外头？天热不？”
“嗯，还好，就是有点想屋里，别的什么都好，姆妈，你们在家要保重身体，别太累，现在我会赚钱了，你们也该可以歇歇了。”
……
“非仔，在外头要听你亦奋哥的话哈，乖点，好不……”
“嗯……”
电话不长，但是，按农亦奋所教的，农亦非一字不漏地把那边喜讯报给了他母亲，说他们进的是一家外国人开的大公司，有几千人，吃的好，餐餐有肉，住得好，房间里还有空调，最好的是工资高，底薪两千二，还有业绩工资，到了过年，老板说还会发个几千块钱的红包”。最后，还按农亦奋说的，说可惜他年龄太小，没分到另外几个人的工种，他们的工资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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