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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迷思一梦。

始见《清真集》入“道宫”。《梦窗词》入“黄钟商”。双调一百零六字,前片五平韵,后片四平韵。
词谱:
平平仄平仄,平仄平平。(韵)
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仄平仄,中平平仄平平(韵)
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仄平平、中仄平平(韵)
*
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平(韵)
平仄平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韵)
仄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韵)
仄平平平仄,平平仄仄,中仄平平(韵)

词例:周邦彦:夜飞鹊※河桥送人处
河桥送人处,良夜何其?
斜月远堕馀辉。
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
相将散离会,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
花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
*
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
何意重经前地,遗钿不见,斜径都迷。
兔葵燕麦,向残阳、欲与人齐。
但徘徊班草,欷嘘酹酒,极望天西。

夜飞鹊。

西塘十年梦,重到长亭。
桥畔一树繁樱。
何堪薄幸折花落,心随流水飘零。
看明月楼外,又些些风动,点点飞萤。
韶华暗换,怕重逢、刘阮须惊。
*
长念旧笺私语,争奈久无书,余恨难凭。
都道江南生醉,红尘别后,犹自杯倾。
那些故事,细吟来、辜负深情。
纵游园如昨,斯人去也,不是曾经。


烟雨江南,迷思一梦。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题记

很多次,陷入懵懂的感觉,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现实混沌,梦境反而出尘,颠倒了未尝不是好事,那么,交换一下又何妨?
会守候这样一个梦,梦里窥见一个少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她正羞涩地祈盼良人出现。
只一回,这梦境突然变得极为真实,似是微雨后的黄昏,光线阴沉晦暗,空气氤氲清冷,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径,延至一道圆门。没有晴云,也寻不着妩媚的花儿,定格成一帧泛黄相片的,是少女执著地等待,等待一袭白衣,玉树临风的儒雅男子。
心底是卑微的,总觉得配不上,仓惶地拾掇衣衫,偷偷打量,他举手投足间无不淡然物外。
后来特意给他描摹这个梦,他不羁地轻笑。看不出波澜,也是,遗世独立,难再有情绪,偶尔,他轻唤一声她的小名,或者简单二字“想念”,不擅表达的人,这样微妙的宣泄足以叫她受宠若惊。
那次发生在午夜的邂逅也真如一场梦境。屈尊来接她下班,她带他去吃宵夜,许是锦衣玉食惯了,一碗普通的市集小馄饨,直呼汤好喝。她给他呈现的,仅是自己粗鄙的生活。
而他带了茶具来,细细滤过水,由着一壶铁观音渐次舒展。第一次这样艺术化地品茗。从此她爱上茶香,以及他的味道。
去碧云花园,荷花盛开,淡季少游客,从晨曦待到斜阳,偌大的园子,只有二人一路探寻,欣赏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景致。细腻起来,他吟诗填词,耐心教她,末了收着她胡乱涂改的稿纸说留个纪念。记忆的味道甜滋滋的,正值葡萄上市,择了许多种葡萄,每一样都让他尝遍。那是两年前的夏天。
这样的感情隔着空间上的距离走走停停。
忽而觉得一年真长,似乎承载过多的思念。掰掰手指一月一月细数,竟然已是两年。
人间四月天,江南樱花绽放,再相会,久违的一个拥抱,不觉盈出泪来。
他说,有些人终其一生未必能见上一面。拥有的时候,只管珍惜罢。不管情深情浅,缘起缘灭,相思或者不相思。好在现世安稳,她换了份清闲的工作,人也慵懒许多。他调侃,看着真是胖了。她不恼,反而欣慰,亏他还记得初见时。
人生若只如初见,会不会少些无奈。无可奈何,许多情感连同最初的自己一起渐行渐远。
站在阳光里,他如此干净明媚,鲜少微笑,不怒自威。
清明假期的西塘,游客众多,提着行李穿越古镇的纵横巷陌,好长时间才找到僻静处的一幢宅子。幽暗狭长陡且窄的红漆木梯,二楼有阳台的房间,正对着马头墙,瓦当隔成方形墙洞。
阳台外的小天井置有摇椅和石桌。抬头,可揽到一方蓝天白云。俯视,院子小家碧玉型极其精致,有主人自己修的盆景,还有几十盆不同种类的杜鹃,当家的说,若是五月过来能看见漂亮的杜鹃花开。
他拾掇完,起出茶具,沏壶铁观音。就着旅行装的简易熏香炉,燃起盘香。这个品香的男子,真当温润如玉。
转天清晨,她独自去附近的草莓园摘来一篮子新鲜草莓,娇艳欲滴的。却在匆忙回来时被一记碰撞,跌翻了。边是心疼,边是懊恼,几乎掉泪。拨通他的电话,他说马上过来接她。
这个早上,似坠入一个不愿清醒的梦,他从熙攘的人群中向她走来,接过沉甸甸的草莓,盈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像赶早市回来的寻常夫妻,她痴痴望着他坚毅的侧脸,感动莫名。
向主人借来箩儿和瓷碗,她挽起袖子在院子里洗草莓,趁着新鲜口感是极好的,他在边上看着她,也先拿几个试吃,转悠着与主人家探讨茶叶,主人家热情地捧出几团普洱招待他,她洗到特别好的一颗,招呼他来递到嘴边,他一尝,赞不绝口,此刻他们的内心异常柔软。
并非每一个女孩子生来就是贤妻良母,要看她为谁心甘情愿。为他,她是愿意的。多么美妙的场景,阳光刚好适宜。在这个温情的院子里,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中饭是在游船上吃的地方特色菜,他点了一桌的汤汤水水说看着欢喜,也饮了当地的黄酒,两个人在船头看风景,或许也成为别人的风景。她想相遇是不是宿命呀。可他偏是不信命的。
船停在河中央,一边的岸上是一树白玉兰,洁白无瑕探入蓝天,映得耀眼,另一边却是红到极致的一株茶花。后来踱至近处才发现茶花鼎盛之时,离破败也不远。它站立的地方,那些凋零的大片层叠腐烂的花瓣儿,看着心疼。这尘世间的感情,也会盛极而衰。舍得了繁华,耐得了寂寞,平淡的生活才是永恒的终极追求吧。
有家贴着打折海报的银饰店,拉着手路过,她回眸看了看,停顿一下,鼓足勇气晃了晃他的臂,牵他转身进入店铺。于他,恐怕是初次。她只在心里暗暗赌一把。若是他不愿,她会用笑靥化解尴尬。而他愿意,心里便涌起莫大的感恩。
一直喜欢银镯子,是女孩子家不约而同的梦想。偌大的店铺,层层叠叠的镯子,不是宽了,厚重了,就是造型太夸张,她只想挑一款最简单的。略思量,他说明白她想要的样子,但瞧瞧这个怎样,一手拿起银丝镯子,一手摩挲着上面银线绕成的螺纹装饰,能转动变幻,甚可爱,系了个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款很轻灵,与你相衬。”
她抬高手腕,他笨拙地为她扣上,极细的容易弯曲的扣子,扣了许久才合上,一直歉意道还是第一次这样,她甜蜜地微笑着,恍若进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梦境,忘却身在古街,在彼此相对的视线里,何处繁华,何处喧嚣,都离得极远极远,整个世界唯有他。
小楼无眠,一夜听风雨,不计较以后他是否会想起她。无欲无求,不是不要结果,也不是不要好结果,而是对结果不看重,从容接受任何结果,宠辱不惊,方能达到真正的快乐。不问前因,不求后果。当她落魄的时候他曾不离不弃,所以他配拥有美好时候的她。不晓得轮回的起点在哪,是遇见他之后,她才越来越美好吗?
约他来是看樱花的,临分别时终于有了在樱花树下的合影,四月繁盛的樱花,偶有花瓣在风中飞舞,立在稍纵即逝的美好与时光前,两个人正幸福微笑。
也许,这一辈子不会再有交集。她停留在江南,守着这些个梦。恍惚如见戏台上演绎牡丹亭,一出游园,一出惊梦。
“春望逍遥出画堂,间梅遮柳不胜芳。可知刘阮逢人处?回首东风一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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