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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生重来一次

▣文/幼痂


陈阿花是在六岁的时候被徐家大娘带回徐家,她一路走都在期待阿爹把她接回去,只是阿爹走的极快,一次都没有扭头看她。

她不停地低声啜泣,徐大娘说,“阿花,你以后就是徐家的人了。我也不会亏待你。”想起徐大娘来接她的前一晚,阿娘对她说:“阿花,娘没本事,生下四个儿子。娘是苦命人,你也是。你只得到徐家去,就当为了娘,你也要好好活着。听徐家大娘的话,她不会亏待你。”想到这儿,陈阿花号啕大哭起来,爹自小就疼哥哥们,如今连娘也不要她了。徐家大娘扯着她的手,一路再没说过话。

进屋第一天她赌气没有吃饭,徐家大娘的两个儿子偷偷看她,他们长得瘦瘦高高的,但不好看。大哥较二哥活泼一些,但是那晚二哥给坐在门口地上的她拿了一个小凳子。

徐家大娘早上五点就起来磨豆子,家里开着豆腐坊,生意看起来比自己好得多。阿花在门口坐着坐着睡着了,徐家的人谁都没有管她,想来也是觉得这极高的院墙能锁住阿花。徐家大娘端着一碗豆浆叫醒她,“阿花,以后你就是徐家的人了。大娘接你回来,是要你给你二哥做老婆的。”

二哥不知何时站在阿花身后,看她喝了一口豆浆,跑了出去。

阿花出落的越来越好,眼睛水灵灵的,身子也养得不错。两个徐家哥哥依旧瘦瘦高高的,大哥总是逗弄她,二哥总是话很少,从小到大,她就是养来给二哥做媳妇的,她记得,二哥也记得。但二哥与她鲜少走近。

阿花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遇到邹志强的。那是第一次徐家大娘带她进城。她打小就住在那座围墙里,陪着徐家大娘烧水、压豆腐,还有每天舀两碗豆浆。这次进城是因为徐家阿爹身子越发不好,徐大娘带她来买丧服的。大娘要去跟人家谈棺材的事,就给了她五毛钱让她先去买两个饼再来找她,走之前还一遍遍叮嘱,“你必须回来。”

阿花是想过要走的,但是她的钱被邹志强偷走了。买的饼还没拿到手上,撞倒她的人就抢了她手里的钱。她就那么突兀地站在街上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又返了回来,烦躁的把钱塞给她,“这有什么好哭的。”阿花看着手里的钱不停吸鼻子,刚刚经历过大哭的她还没办法讲出一句完整的话。徐大娘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邹志强察觉到就赶紧跑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我叫邹志强,你叫啥啊!我就住前街,张师傅开理发店那。”阿花抽抽嗒嗒,“阿花,徐阿花。”

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天,阿花觉得一切的改变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她讲不出那天为什么邹志强又把钱还给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排斥了徐家那么多年,她告诉邹志强她叫徐阿花。只是那天起,她就记住了那男孩的脸,比家里的两位哥哥都好看。

徐家阿爹没过几天就去了。阿花满了十六的话,大娘就说要给二哥和阿花办喜事。大哥嘟嘟囔囔几句有些闷闷不乐。阿花听到这消息恐惧的看向二哥,二哥也看她,没拒绝也没波澜。他从小就是是个闷葫芦,没本事,书也念的不好。阿花本就瞧不上他。

徐家阿爹死后,大哥还懒懒散散去书房,徐大娘就带着二儿子做起豆腐的买卖。一日下午回来,阿花站在灶台旁发呆,大哥的手缠上她的身子她才吓得惊叫了起来。他一边侵略她一边说,“没想到便宜了老二那家伙,娘竟然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人做他媳妇。我才是大哥。”阿花哭的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来救她,厚厚的围墙圈住她,抬头看到的天也是灰色的。回来的最快的是二哥,她就一边颤抖一边对上二哥的眼睛,但二哥只是愣在原地,攥紧的拳头并没有打在大哥的脸上。

徐家阿娘那晚把大哥叫进屋子,有低低的声响传来。阿花蜷缩在外面的屋子,二哥站在她身后。什么都没改变,三个月后冬天的雪飘下来,阿花还是和二哥成婚了。徐大娘花钱把大哥送到城里读中专,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阿花常常盯着围墙发呆,她总觉得,迟早她都要离开。

成婚之后,二哥还是那个样子,每日经营着豆腐作坊。对阿花温温的,谈不上好坏。社会发展的速度快,新修的路都到了自家门口,阿花的机会来了。她趁着徐大娘不注意,把攒好的五块钱揣在身上天没亮就跑了出去。那是自六岁以来她第一次觉得畅快,终于走出那高高的围墙,去哪都好。这时她听见二哥的声音在她身后喊,她扭头看见二哥小跑着过来,“阿花,回家吧。”

她哭着求二哥放她走,二哥不说话只是埋头跟着她走。她只要停下来看他一眼,二哥就说,“回家吧,阿花。”

她跟着二哥回了家,两年后,她怀孕了。大哥也迎娶了嫂子,还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徐家大娘经常咳嗽,经常念叨自己也没几天阳间日子了。对阿花的儿子倒是挺好。再过几年,豆腐坊的生意不好做了,大哥就给二哥指了路子,买了二十只小羊崽做起了养殖户。

儿子八岁时,日子随着政策也越来越有起色。二哥把院子重新翻修了,高高的围墙拆了下去,换成水泥的小围墙,还安了一个红色大门,外面的羊场搭了新的顶,下雨的时候再也不用阿花愁着那恶心的味道怎么处理。徐家大娘越来越老了干不动活儿,儿子进城读了小学,大哥和嫂子回来的次数很少,她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

儿子十岁那年,阿花随着二哥进城买饲料的那天,再次碰见了邹志强。她坐在三轮车的前座上远远的看见他,身子笔直,还是年轻的很。再看看自己,还未满三十岁,就苍老了很多。二哥那天问他买些什么回去时,她破天荒的第一次要求,“买化妆品。”

那年过年的时候,儿子成绩考得不错。二哥宰了羊煮肉,她看着电视机上的智能手机广告,提出了她的第二个要求,“二哥,咱们也用智能手机吧。”

第二年春天,徐家大娘病的厉害,住院了。阿花在城里待得日子久了些,二哥一个人照顾着羊场,为了阿花方便,就给她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再一次,她遇见了邹志强,他竟然认出来了她。他们走的越来越近,他告诉她,自己结婚又离婚,没有孩子。他也告诉她,阿花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该过好日子,不能禁锢在那没有天日的羊场里。他终于有一天告诉阿花,他喜欢她。

阿花终究还是动心了。她向二哥提出了离婚,二哥什么都没说,就问她想要什么。她忍了很久才说,“我不想跟一个窝囊的男人过一辈子。”二哥答应离婚了,徐家大娘的病到了晚期,接回了村里,二哥自己照顾。

儿子十二岁这年,阿花离婚了。她的心情终于畅快了,如愿住进了邹志强的新家。不到三个月,她怀孕了。这时候传来徐家大娘病逝的消息,她犹豫该不该回去看看,邹志强告诉她已经是毫无关系的人了,要断自然得断的干净。

再过十个月后,她生了一个女儿。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个新孩子和邹志强的家。儿子读书时找过她两次,但最终还是回去跟二哥住。邹志强有时候喝的很晚回家,阿花总觉得他待她不似以前,但是他说几句好话她又不自主心软了下去。

后来的几年阿花过的并不好,与之前的安稳日子大不相同,也与她期望中的新生活差距太大。邹志强欠的赌债会被人家找上门来,她拿着离婚二哥给她分的钱替他还了。她也想过抱着女儿一走了之,又在很多时候茫然不知所向。她明明跳出了那所围墙,却在这时候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围住了她。

儿子十八岁那年考上大学,提着一些东西来家里看她。小女儿很粘这个哥哥,但是儿子只是一次次拨开她的手。他告诉她要去外地读大学,以后联系的也很少。她不住的点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翻着身上的五百块钱塞给儿子。儿子没要她的钱,放下东西就要离开。她最终忍不住问起二哥怎么样。儿子告诉她,二哥准备结婚了,是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她待二哥很好。

她看着儿子的背影,瘦瘦高高的,又想起她跟二哥离婚走的那天,她扭头看见二哥站在原地,没有叫住她,也没说“回家吧,阿花。”


 

 你好,谢谢你。

——幼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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