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兄之弃人间世，已二十四年于兹矣。计此二十四年中，形不得与兄接梦，不得与兄见，惟兄之声音笑貌，时时嵌弟之心曲中耳。繄时，弟才有十龄，不知兄之何以病，而何以死也。兄弥留时，弟侍母氏侧，只闻喃喃与母曰：＂儿不孝，遽先两大人溘，朝露罪奚辞，幸有弟在，父亲不得时家居，惟母氏善抚之，他日能代毕儿事，儿瞑目泉台下矣＂。是言绝痛，弟至今犹能忆之。明年，家塾启，母以兄之逝也而课弟，读益勤，当曰：汝兄自七龄句读，十八入邑庠，此十余年中，半出就外传读，余不知其若何，沈而濡首，于书中者，每归犹一编，不稍辍，体故清癯，余少甚好读书，当无凝而初不之禁也，而讵果以此，而促其年耶，今已矣。余与汝父，向不无期汝昆季者，今汝一身是属矣，慎无情，是言也。
自兄见兄背后，凡弟与母氏相依，日习闻焉，今不得闻亦，四稔矣，而梦寐中犹若有母氏焉，提其耳者，而弟敢忘诸。逾年以父亲远贾萍川，弟随母氏往即速之学，汝昆二人，余计以一读一样，奈天不相余，遽夺汝兄以去，余后复奚望，幸将来增祖宗光，尚有汝大兄逸笙在。余事此本，为后人衣食计，当无隳乃业，汝勉读，能识字，义通筆札，余半以是付汝。弟诺之，而虑只身之勿克，胜任也乃，益不能不致憾，于造物之不仁，而不为吾兄益算也。兄弃时，年甫十九耳，而弥留时所属诸弟者，若是父之所责。诸弟者，若是母之所望，诸弟者，又若设天假吾兄以年，则所以慰父，若母者，当不知若何其大且远，而兄死矣，是岂弟之不善事所致耶？而所以贻憾者也。兄卒于戊寅之九月二十有一日，越戊戌为祔于母氏殡宫之左，兄庶得常侍母氏于九京下乎？兄甚慰乎？而弟乌能已于享其辞曰：惟兄生兮，挺英姿好读书兮，映当时年未冠兮，学力肆芹藻香兮，泮之眉翔云路兮，一瞬息，胡苍苍者厄之奇吁嗟乎？噫嘻父兮母兮，若何其兄撒手兮，从弟奚辞何人兮，瞢无知痛剥丧兮，其焉怼空轸惊而不释兮，几莫自知其所为。
（奚燕儿点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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