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展：梁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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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出邻里绵绵情

梁继志

 

借，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字，但在鲁西北故土乡村却演绎出汉字之外的人情世故。它很像一支情感的接力棒，传递着非凡年代的人之常情。有借有还，好借好还，绵延着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互敬互爱的绵绵的深厚情谊。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乡村，甚至更远的岁月里，一个借字道出了多少生活的贫乏与无奈，借出了多少邻里的情感与期待。那些揭不开锅的日子，借一碗玉米面、借一把面条、借一捧地瓜干便有了一天的生活保障。挨饿，吃不饱的窘状在每一个家庭，如一幕心酸的剧情轮流上演着。为了生存东借西凑不被人耻笑，反而成了邻里村谈户议的话题，取长补短的光景就这样随着日升日落，不断地重复

着变更着翻新着。由借一口吃得渐渐地上升到借一床被子、借一件衣服、借一头牛、借一辆自行车、电动车。

远在异地谋生的亲人回乡过年、祭祖、参加红白事，挤在一个大火炕上是很平常的。没有一床御寒的被子怎么行呢？便捷的办法就是去借。借被子的活大都是女性去，曾记得六十年代末的一个春节，在外地工作的姑姑回来了，是母亲到同姓大娘家借来一床干净的棉被子。出借的人很愿意地从箱子底层翻出新被子，还总是说着“这是准备给出嫁的女儿做陪嫁的。”有些难为情的母亲回敬说“是这样，还是算了吧，我再去别人家看看。”“那不行，那样咱这邻里的情不就浅了吗？”不好推辞地母亲乐呵呵抱着新被子，逢人便说“俺家小姑子回来过年了，这不从她大娘那借了床被子。”

麦收后的乡村开始了秋耕秋种，联产承包土地政策落地后，家家户户饲养了耕种的牛或驴。借一头牛驴便成了寻常百姓家的平常事，那时我家饲养了一头黄牛。刚买来的时候还不能干活，喂了两年后就很能干农活了，后来还生了一头小黄牛。平常日子里从牛棚牵出牵进的活都是我干的，夏天我会拿着苍蝇拍拍打撵飞牛身上吸血的蚊虫。有些调皮的我还常用母亲梳头的木梳子，轻轻地为其梳理，舒服的黄牛总是发出哞哞的谢声。从不撒野踢人的黄牛默默地干活，很招家人喜欢更让邻里夸奖。夸奖它肯吃苦耐劳，干别人家的活也不偷懒。

农村青年参军报国很是让人羡慕，青年人一旦到了应征年龄，都挣着报名参军。一旦体检政审合格便成了家家户户的美谈。特别是探亲归来穿着部队的衣服，行走在乡村让全村人惊叹的直翘大拇指，你看，人家老宋家的孩子真有出息，这真是人佩衣服马佩鞍呢？部队的衣服不是随便外借的。倘若是一起撒尿玩泥巴长大的伙伴，能不暂借吗？他才不管部队的什么规定，前院的刘大壮就是这样想的，第一次没有如愿当兵的他，为了博得未婚妻的喜爱，就特意提出来并悄悄地穿上部队的衣服，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让他心上的人看了一次身穿部队衣服的容貌。心想事成的刘大壮后来不仅如愿定了亲还参了军。借衣服的事大都表现在青年人身上，走亲戚串远门呀！参加考试呀！拜年相亲呀！会借上衣借裤子借鞋子。男性借女性也借，衣服外女性还借一条围巾、借一弯发卡、借一副手套。

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的嫁娶风俗，偶尔听到上了岁数的老人说起过，看到的是赶着牛车驴车或骑自行车迎娶送嫁。凭票购买的年代，如果谁家有了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那可是众人叹服的富户家庭。这俗称的“三大件”外借的是自行车，我在外地求学工作一年后，托人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打包托运，乘坐火车到站我便骑上它，一路顺风地骑行了四十公里。进村推着它，仿佛在村民的眼里它已经不是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而是一辆城市人自豪的轿车，被人刮目相看。稀有贵重的自行车一百多元，要卖多少袋麦子才能换来，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呀！再说谁有这闲钱去买它呀！，村民的话不是讥讽，说的是大实话。赶集上店带着父亲成了一道出行的风景，更风景的则是被同村被邻村借去了两三回，充当了新婚的座驾，在车把上用红绸子挽成的大红花，可显眼了可好看了。乡村振兴的时代，多种经营的乡亲们，种蔬菜种瓜果，养鸡养兔富裕了家庭文明了乡村。借物品借衣服也已成了遥远的回忆，曾经的互借故事，犹如一幕幕接地气有烟火日子的年代剧，烙印着时代往事无法忘却的记忆，折射出时代变化令人欣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