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展：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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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予

李文明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一棵树很爱一个孩子，孕育果实给他吃，伸出枝条让他荡秋千，甚至不惜奉献自己的整根树干给孩子做船，支持他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最后，大树只剩下一个树墩，还要请孩子坐上来歇息。我听着故事，想到了我的母亲。如果说我的母亲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给予。她甘心情愿地为女儿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母亲养育了我们姐妹五人，为了供我们读书，母亲把日子过得十分节俭。在我们整个求学生涯，母亲春夏秋三季每天上班都穿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她从不给自己添置一件衣服。冬天，我家的餐桌上只有白菜土豆萝卜等自家菜地产的菜，只有来客人时，母亲才会买些肉菜。我们一年四季，穿的鞋是母亲做的，也只有在过年时，母亲才会给我们姐妹做一套新衣服。但我母亲一直坚信读书有用，她常常说，你们好好读书吧，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念书的。

我考上中专那年，三姐考上了大学。我的学费是6千元钱，三姐的学费是3千元，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超过了万元。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能拿出一万元钱的家庭是很了不起的。那时我同学中常常有考上了中专，却因为家里拿不出几千元钱的学费，只好放弃就读。我也在暗暗揣度，当时我二姐在上大学，家里还有上初中的妹妹，我家的日子这么紧，肯定不会拿出6千元钱供我上中专了。在我和我三姐之间选择，母亲肯定会让我三姐去读，因为我三姐考的是大学，而我只是中专；我三姐的学费是3千元，我的可是6千元。这样想着，我悄悄做了复读的准备。

一个傍晚，我正坐在房间里啃书，三姐走进来，惊讶地说：“你都考上了，还这么用功啊。”我怏怏地说：“我考上的学校费用太高了，妈能供我嘛，我还是等明年考一个学费低的学校吧。”三姐说：“妈都说供你了，你就准备上学吧。”我抬起头，看着姐姐眼里闪耀的光芒，知道她绝不是骗我。

我连忙合上书，跑出门去找母亲，她正坐在院子里和邻居聊天，她背对着我，她的背因经年劳累而微驼着，我轻轻地走到她身后，发现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浓黑的秀发里，竟然夹杂着一根白发。我紧盯着这根刺眼的白发，心里暗想，父母都是收入不高的小职员，供养4个孩子上学是多么不容易啊。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让父母为我们白操劳。

此后，我一直非常努力，上学时是三好学生，学生会干部。毕业后走上教师岗位，也一直没松劲儿，现在担任县实验小学的副校长，曾荣获省十佳科技辅导员，省青年科研骨干教师，省家长学校优秀骨干教师等荣誉称号，还坚持笔耕不辍，加入了省作协，担任了市作协理事、县作协副主席，出版了5本文学书籍，参编了50多本。如果没有当年母亲省吃俭用供我上学，我如何能有这些成绩呢。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母亲无私的供养，因此，我感恩您，我的母亲。

母亲爱我们，胜过爱她自己。从小到大，我们姐妹身体都特别柔弱，有个风吹草动，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病了，常常在夜里发烧，吓得父母三更半夜抱我们去医院，有时还会住院，让父母为我们担心、操劳。

2000年，我第一次做手术，当时又紧张又害怕，母亲拉着我的手安慰我，让我相信医生，她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在医院里，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对母亲撒娇说：“妈，你替我吧。”母亲长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我要是能替你，我真愿意替你啊。”当时母亲也正在病中，但手术后，母亲仍一直留在医院陪我，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说，我病了，把她的病吓跑了。女儿的病就是这么神奇，能立刻让母亲变得万分刚强。

在医院里，母亲一边照顾我，一边跟其他病友拉家常，还常常给大家讲笑话，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母亲的头脑里竟然收藏着这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的病房里每天都笑声不断，对床的病友说：“这妈妈多乐观，孩子有这样的好妈妈，真幸福啊。”

我们姐妹长大了，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母亲挨个儿帮忙照看。母亲不仅照顾孩子们的吃饭穿衣，也教孩子们学习和做人的道理，比我们更爱孩子。

孩子上小学三年级时，我考入了实验小学，名校的工作特别繁忙，我每天下班都过了正常吃晚饭的时间，我拖着孩子，就在楼下的小吃店吃一口，然后再回家。那段时间，楼下整条小吃街都被我们娘俩吃腻了。暮色里，我们娘俩手拉着手，望着一家挨一家的小吃店，没有一家能勾起我俩的食欲。

这件事被母亲知道了，她狠狠地数落我一通，嗔怪我有难处不告诉她，第二天她就来到了我家，我们娘俩终于又吃到了可口的饭菜。那晚，儿子竟然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母亲特别高兴，说从今天开始，我天天来给你们做饭。

这时，母亲已经是72岁高龄了，心脏病、高血压一直困扰着她，近年又添了腿疼病，不能走太远的路。的确是这样，母亲因为腿疼，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我家了。母亲这大半辈子，为我们操劳得够多了，我如何能忍心让她再来伺候我呢？我对母亲说，如果不让我在外面吃，我可以每天回家做饭，不用您来给我做饭，您就放心吧。

母亲怎么可能放心呢？她真的每天都来给我做饭了。在我的每个工作日的下午，她和父亲早早地坐公交车来我家，还没到做饭时间，她先帮我做家务，把我家整理得井井有条。她见我家的冰箱空空的，就去市场买回各种菜品，家里蒸好的馒头、饺子，也都拿来，一个星期不重样地给我们做好吃的，让我和孩子营养均衡。有母亲的后勤保障，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新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对我十分赞赏。

母亲得知新学校对我的认可，非常自豪，她说：“你努力工作吧，我就是你的坚强后盾。”母亲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几乎包揽了我的全部家务，孩子放假也完全交给她照顾，可以说，我取得的成绩，是和母亲对我的支持分不开的。

整个白天，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卖力地工作，激情澎湃地讲课，课余和学生谈心，大大小小的会议……傍晚，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回家，耗费了一天的嗓子，根本不想再多说话。母亲心疼我，也不打扰我休息，吃完饭，她就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冬天，天黑得早，她从我家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刚走，我就躺下了，我从来没下楼送过她，从来没看过她拖着病痛的腿，怎样小心翼翼地在冰雪上行走，也从来没问过她站在公交站点等了多久车，有没有等到。我知道，她不在乎我是否嘘寒问暖，只要我吃饱睡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我每次回娘家，已是耄耋之年的母亲总是想，回家时给我拿点什么呢，一把菠菜，几根葱叶，刚立春的时新青菜，她自己舍不得吃，一心想着给我们。我因为忙于工作，几天不回娘家，母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包饺子了，回来吃饺子吧。每次去，吃完还带回来一些，母亲知道我没时间包，她包饺子时总是带出我下顿吃的。我捧着母亲的爱走在回家的路上，常常想：我给了母亲什么呢？母亲总是为我付出，我却什么都没有回报给母亲。

母亲从不需要我做什么，却甘心情愿为我们倾尽其所有。她常常说，我和你爸什么都不缺，你们不用惦记我们，只要你们努力工作，把工作干好，我就没白培养你们，这就是你们对我最大的回报。

李文明,女，70后，满族人。辽宁省作协会员，铁岭市作协理事，昌图县作协副主席，出版散文集《傍晚 花开》《穿过迷雾的阳光》，儿童文学《学霸就是有那么一股劲》《嗨，别嘟着嘴好吗》《要智慧还是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