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 杜传海：卖货郎与拨浪鼓

卖货郎与拨浪鼓

杜传海

“噗咚噗咚噗咚咚! 噗咚噗咚噗咚咚！”

“废铜烂铁拿来换，鸭毛鹅毛拿来换！”

……

小时候，在家乡农村，经常能听到这样的拨浪鼓声和卖货郎的吆喝声。每当这时，村庄的小孩子们、大姑娘小媳妇们，还有大妈大婶、老太太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卖货郎的周围，或看或问或买，挑选她们需要的东西。

当年的卖货郎是指挑着百货走村串户叫卖的男人。为了生存，他们肩挑两只大竹蔑箩，上面绑着一个带玻璃门罩的卧式货箱，箱内盛满各式各样的小百货，不辞辛劳，走村串户的叫卖。为招揽顾客，他们手拿一件特质的道具——拨浪鼓。这拨浪鼓本是一种古老又传统的民间乐器和玩具。其主体是一面小鼓，两侧缀有两枚弹丸，鼓下有柄，鼓身一般是木质的，鼓面用羊皮、牛皮或蛇皮制成。手转鼓柄弹丸击鼓就发出噗咚、噗咚的声音。在农村，拨浪鼓的敲响代表着卖货郎进村了。

作为卖货郎，仅有拨浪鼓敲打还不行，还要会吆喝，那声音或粗犷、或高昂、或婉转、或干脆。卖货郎进村后，要边敲拨浪鼓边吆喝：如“香烟洋火桂花糖，瓷缸顶针绣花线，买不买你过来瞧，东西好又不值钱；樟脑丸儿雪花膏，尼龙袜子棉手套，要知东西好不好，用上一回就知道……”

别看货郎做的是“一担子”买卖，但是兜售的物品却相对丰富。两只竹篾箩是用来装交换的物品的，篾箩上面的玻璃货箱摆放着各色商品。如女人的发卡、围巾、手帕、七彩线、樟脑丸、顶针、头绳、雪花膏、香粉、棒棒油，小孩子的糖果、皮筋、玻璃球、陀螺、文具等等，针头线脑，孩子玩具，应有尽有，堪称小百货。卖货郎的生意头脑都很灵活，无论什么商品，不仅可用钱买，也能用可回收的废品兑换。那年月，生活中的牙膏皮、烂塑料盆、废铜烂铁鸡肫皮等，交给货郎都能换些小玩艺儿。

在那个商品及其匮乏的年代，卖货郎的服务对象主要是农村农民，所经营的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日用品，对妇女和儿童极有吸引力。每当那拨浪鼓敲响的时候，姑娘媳妇们就会围着货郎担指指点点、讨价还价，挑选那针头线脑、镜子发卡、香皂手绢儿；大婶大妈老太太们也会赶来挑选剪刀、顶针、扣子、肥皂等；小孩子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跑回家中，从墙缝里、门洞里掏出奶奶或妈妈梳头梳下来的发卷，找来破鞋头、碎绳头、鸡肫皮、破铜烂铁什么的，交给卖货郎换玩具、换糖果。当孩子把换来的糖果含在嘴里的时候，那没有糖吃的小孩只得眼巴巴望着，直咽口水；有个小孩换个眼热的玩具，小伙伴们就跟在后面看，也想玩一下，可他怎么也舍不得，连摸都不让摸，只能让大家上下左右瞧瞧。就连男人们对卖货郎也有一定的兴趣，不过，他们关注的多是香烟、烟斗、洋火等等。当然，聪明的卖货郎也向顾客提供预约服务，按照顾客需求，答应下次来时将预订的商品送到她们手中。

今天，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我们再也不像当年那样缺这少那了，更不存在买不到东西的情况。城市农村、街头巷尾，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处处有买，电商、微商、抖商等网络服务平台更是极大地方便了千家万户。当年那些走街串巷、走村串户的卖货郎早已成了一个传说，货郎手里的拨浪鼓也回归成了孩子们的玩具。而那些围挤在卖货郎前的人们，有谁还记得当年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卖货郎呢？

都说光阴似箭，其实，似箭的何止是光阴，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转眼间，我们这些曾经拿着绳头追着货郎换糖吃的孩子们，如今也都是夕阳西下了，当拿着拨浪鼓逗孙子玩的时候，也许会想起当年的卖货郎。而巧的是，我近日在农村老家的鱼塘垂钓时，却听到了那似曾熟悉的叫卖声：

“卖大饼、卷子、锅贴、咸鸭蛋；卖苹果、橘子、香蕉、甘蔗、橙子了……”。这不是卖货郎的吆喝声吗？只是叫卖的商品变了，交易的方式变了，拨浪鼓换成了电喇叭，货郎担改成了电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