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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路上

作者 ：何剑鸣

我去大学报道的时候父亲要送我一程。

其实不像同班许多同学路上要走上几天几夜到合肥的，我上学坐汽车五个小时，慢车也差不多。快车虽然要在蚌埠中转，时间合适的话三个多小时也到了。但父亲坚持要送。

他早早准备好我的行李，有两床被子，一床草席，两个大木头箱子。其中一个是老妈的嫁妆，樟木的，闻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草席是好朋友亲手编制的，质量没得说。等我们上路的时候，他用绳子绑成两墩，用一条竹扁担挑着。

父亲不直接去合肥，而是要在蚌埠呆两天，先回老家河溜报喜。其实我们也没马上回老家，他要把行李先存在老姨那里。

       

老姨家在蚌埠第二建筑公司。不必出蚌埠站，沿着铁路线走两里路也就到了。出站了反而要绕一个大圈子。父亲虽那时尚属盛年，因行李重，路不平，走得摇摇晃晃。

      

蚌埠是个大站，来来去去的火车很多，短促的汽笛此起彼伏。我们不能埋头走路，不时得注意过往的车辆。我五次三番要求自己挑一程，父亲拒绝了。他说：“我以后没法帮你什么了，也给你留个背影吧！”

        

我们都读过朱自清的《背影》一文。拳拳之心眷眷之意，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站里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父亲负重前行，竟让我感到一种悲凉，从此就要离开他们的呵护了！

奶奶那时还在，见到长子长孙自然很高兴。当年上大学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家里有个大学生是件很荣耀的事情，更何况出了个地区状元。学校曾派人打锣敲鼓上街游行，腰鼓队把喜报送到家里。那时可算个人生小高光时刻。坦率地说对个人啥也不是，也许对学校有点点意义。奶奶喜极而泣，特意嘱咐父亲上街买挂鞭炮，一定给爷爷，曾祖父母们通知到了。

　　

父亲背了个书包，二人一起坐摆渡船过涡河。望着滔滔不绝的河水，他回忆着抓鱼捞虾捡浮财的往事。原来父亲也有过贪玩淘气的童年，我还以为他天生紧张严肃呢。

        

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在对岸的钱家岗买了十几亩地。没解放就因匪乱过逝了，葬在自家的地里。感谢村民的怜悯，解放三十多年来祖坟没被平。这是一望无际的淮北大平原，有道是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沃野千里。在一片绿油油的麦地里，我们摆上了贡品。虽不是此地祭祖的时候，父亲放了一挂鞭炮，敬告列祖列宗，咱何家这一脉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父亲一直送我到校，并给我介绍了两位他当年的老朋友。趁着我军训，他自己拿着扁担悄悄地回家了。

      

我知道，他不希望两人执手相望泪眼......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