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余生是你，晚点没关系（小说）

（十七）一波三折

      半年外地学习结束，孙婷婷回到了县里，和张克一起去接女儿贝贝。贝贝看见妈妈，高兴的手舞足蹈，在婆婆家吃了饭，离开的时候，贝贝又哭了起来，说：“爸爸妈妈，我们住奶奶家吧，我舍不得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可好了。”孙婷婷的公公婆婆住在郊区，那里环境好，公公有糖尿病，高血压，适合休养。可是上班就不方便了，于是孙婷婷对贝贝说：“你在这住半年，爷爷奶奶已经很辛苦了。让他们好好歇歇。”婆婆笑着说：“累倒不累，你们教育的很好，张克太忙，但是也经常过来带贝贝，贝贝很听话，就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好，贝贝也大了，你们再要一个，跟贝贝做个伴，要不然错的太大了，孩子孤单。”孙婷婷笑着没说话，张克说：“妈，咱俩又不是我一个，你都有翰潇这个孙子了，我家有贝贝就好，孩子嘛，贵精不贵多。”张母笑着送他们离开。

        贝贝看着开车的爸爸，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妈妈，问：“爸爸，我妈妈回来了，你怎么不欢迎呀！”张克笑着说：“你妈妈先回家，我都欢迎过了。”“爸爸，你亲亲妈妈呀！我大伯和大娘，每次一见面就是抱住亲亲，你快点把车停下来，亲亲妈妈。”贝贝继续童言童语。“贝贝，我给你买了全套的芭比娃娃，你喜不喜欢呀？”孙婷婷岔开话题。“妈妈，我就想让爸爸亲亲你。芭比娃娃又不会跑。”贝贝有点生气，一边说，一边拍孙婷婷，“你说，你们是不是不相爱？你们会不会离婚？”孙婷婷抱起贝贝，尽量轻声问：“谁教你的？你怎么会这样胡说八道？”贝贝看了妈妈一眼，说：“那次，葛叔叔来了，爸爸可激动了，抱着葛叔叔，还亲了葛叔叔脸。”

       孙婷婷吃惊极了，她看着张克，看着贝贝，一种惧怕涌上心头。浑身战栗起来。张克把车停下来了，说：“孙婷婷，你别听贝贝胡说，见到师兄，只是激动。”孙婷婷看了贝贝一眼，说：“贝贝，妈妈知道呀，葛叔叔和爸爸是好朋友，国外的好朋友见面也会亲额头，叔叔和爸爸在表示友好呢！不过贝贝和妈妈是中国人，可不能学外国人，见面就亲，知道吗？”孙婷婷想着无论怎样也要保护好女儿。

      车在路上行驶，孙婷婷看着车窗外，二月的原野已经有迎春花开放了，可是此刻的自己如坠冰窖，一阵恶寒。自己还要维持和张克表面上的幸福吗？这对女儿好吗？难道活着就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吗？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回到家，贝贝看着爸爸已经黑下来的脸，又看着妈妈，把孙婷婷拉进和妈妈的卧室，悄悄抱住妈妈，对着孙婷婷的耳朵，小声说：“妈妈，我真的看到了，在客厅里，爸爸亲了葛叔叔，葛叔叔还问爸爸是不是把他当成你了，我没睡着。”孙婷婷笑了，亲了亲贝贝的脸颊，对着贝贝的耳朵，小声说：“谢谢贝贝，我知道了，爸爸是把葛叔叔当成了妈妈。”然后，严肃的说：“贝贝，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别总是操大人的心。”贝贝打着哈欠，说：“妈妈，给我洗澡，我瞌睡了。”

     贝贝睡着了，孙婷婷虽然坐车很累，可就是无法安睡。贝贝说的话让孙婷婷无法安宁，她知道，张克可能喜欢男人，但是她认为，张克是个自律的人，他会解决干这件事的，没想到，他居然在家里亲一个男人，还当着女儿的面，真是可怕极了。

      她走出去，看到张克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出来，张克说：“婷婷，那是个意外，我那天喝醉了，葛师兄应邀来县医院做个手术，本来准备走的，我让他给你爸检查一下，结果你爸说第二天才能来。我们就一起喝了酒，回到家，我忘记贝贝在了，而且，葛师兄根本不知道……”孙婷婷叹了口气，说：“你喜欢的人是葛医生，每次去省城，你都是想见他吧，张克，你很辛苦吧！”

     张克有点难堪，但是什么也没说，他就那样坐着，很久很久，久到孙婷婷以为他不想说，自己要离开时，张克说：“孙婷婷，对你，我是愧疚的，但是，我没想伤害你，我想过，除了爱，除了夫妻间有的，别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我在跟你结婚时，我就把这套房子写在了你名下。”孙婷婷笑了，笑着笑着，低声啜泣起来，喃喃地说：“张克，我曾经同情你，有了不能与人亲近的病，我也对自己说，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跟你白头偕老的。可是，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不想要别人的孩子，我就想做个平凡的人，和自己的丈夫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和他谈我们的孩子，当我累了，我希望他能抱着我，给我安慰和支持，在他那里，我可以撒娇，可以任性，他可以跟我吵架，可以跟我斗嘴，但是过后，可以抱着我，给我道歉。我们可以没有钱，可以很穷，但是吃糠咽菜我们心里是在一起的。而不是，这样活死人的生活。你对我爸妈好，我知道，我感激，可是，我实在憋不下去了，我明明活的不好，偏偏让别人觉得，我们夫妻恩爱，幸福美满。我累了！”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轻轻浅浅的敲击着窗棂，也敲动了孙婷婷的心，她突然想起了苏宸，想起了苏宸为她唱的那首王菲的《微风细雨》，“微风吹着浮云  细雨慢慢飘落大地

淋着我  淋着你

淋的世界充满诗意  微风伴着细雨

像我伴着可爱的你  看着我

看着你  看这世界多么美丽

啊  愿我是风你是雨

啊  微风浸在细雨里”多美的意境呀，可是，和张克，自己从来没有这些美好。“张克，我们离婚吧！”孙婷婷低声说，“你喜欢葛医生，你没有错，可是，你的喜欢，总有一天女儿会知道，你让她情何以堪，所以，我一定要带走女儿，不能让她也有不正常的性别观。”说完这些，孙婷婷说：“我累了，去休息，你好好想一想。”

   

       第二天，孙婷婷就到单位，汇报学习结果，结果，这一忙，就忙了很久很久。连着一个星期，写报告，整理学习笔记。回到家，总会看到张克已经哄贝贝吃过饭了。在读书，或在写作业。孙婷婷回到家，随便吃几口饭，就给贝贝洗澡，让贝贝自己睡觉。等贝贝睡着了，她也累了，就戴上耳机，听着手机里存的苏宸唱的歌，睡去了。

    星期六这天，孙婷婷爸妈来了，因为父母退休后又被返聘了几年，爸爸身体因为年年复查，还不错，可是妈妈今年体检时，说她心脏也有了问题，低压也有些高。爸妈就决定离开医院，他们一进屋就对孙婷婷说：“张克说，给我们买了一套两室一厅，让我们来住，不让我们回乡下了。要照顾我们好好养老。”欧平甚至说：“婷婷呀，你们姐妹俩。都没有张克对我和你爸好，说实话，我真是觉得，我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哪个女婿会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待岳父岳母呢？婷婷呀，你一定要对张克好，要不然，我和你爸这老脸都没处搁了。……”

        妈妈说些什么，孙婷婷都听不到了，她耳朵里只有一句话，要对张克好，要对张克好。她闭着眼睛，看着自己就像一朵花被身边的那棵荆棘刺得慢慢枯萎，可是妈妈还在说，对那棵荆棘好一点，再好一点。她发现自己过得多可悲呀，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来没有问过一问：“婷婷，你快乐吗？张克对你好吗？”他们只会说：“你要对张克好，对张克好。”她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父母的孩子，父母到底心里有没有自己！

      她走到爸妈身边说：“爸妈，你们自己的钱难道不够买套两室一厅吗？这些年，爸的药钱都是我们出的吧？你们的钱应该都在存着吧？”欧平听着孙婷婷这样说，站了起来，说：“孙婷婷，怎么，张克给我们买房子，你不愿意？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都是女婿扣。在你这里反了，闺女还不如女婿。”孙婷婷看着气急败坏的母亲，她咬了一下嘴唇，说：“我已经提离婚了，你们要是觉得花张克的心安理得，你们尽管花，我没意见。但是，离婚，势在必行！谁也不要劝我。我已经铁了心了。”说完这些，她不再看父母，因为她知道，面临的将是父母骂她没良心的指责，她愿意承担这样的指责，因为，是她最先接受不了这种生活的，也算她忘恩负义吧。

     孙婷婷走出门，给张克打电话，“张克，我爸妈来了，说你给他们买了房子，我建议，让他们花自己的钱，这些年你也花了不少，我觉得够了。而且，我一定要离婚，我不想等了，我都31岁了，张克，人生有几个八年呢？”挂了电话，孙婷婷回到了出租屋，房东阿姨和邻居都不在，她进了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黑了，孙婷婷起床，走出门，看到房东阿姨和邻居阿姨在说话，她们一见婷婷，，就说：“婷婷，我发现，只要你心情不好，你就会回这里，睡一觉。有什么事，跟我们说说，虽然我们没文化，但是也知道，事情放在心里，憋的久了，会生病的。”孙婷婷走过去，拉着房东阿姨的手说：“阿姨，是不是你还有一间房子，我也想租下来。”房东阿姨，摸着孙婷婷的头，说：“怎么了？”孙婷婷悠悠地说：“阿姨，我想离婚了，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累了，阿姨，你理解吗？”房东阿姨看着孙婷婷，说：“我早就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好！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她的表情不会撒谎。婷婷，如果你决定了，离吧！我们是给自己活的，干嘛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着，人生太短，痛苦太多，所以，对自己好点！”孙婷婷走过去，抱着房东阿姨，说：“阿姨，你说，我爸妈怎么就看不出，我过得不好呢？”

      是呀，孙婷婷过的一点都不好，房东阿姨都看得出来，他的父母难道能看不出来吗？不过是以为张克对他们太好，习惯了张克的好，习惯了什么事都被张克安排的很好，自己不用操心。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羡慕孙林和欧平，说他们的小女儿嫁得好，说他们上辈子烧高香了，说他们这辈子值得了。让他们无视了孙婷婷眉间的愁，让他们假装没看到女儿满身的疲惫罢了。他们以为世界上什么事都是可以忍忍就过去的，哪家人能过得十全十美呢？他们以为，只要衣食无忧，不吵架，就是幸福，可是，孙婷婷的幸福和他们以为的幸福怎么能是一回事呢？